没人打扰, 薄楠一觉睡到了接近中午才起,窗帘向两侧静默地滑开,薄楠才看见窗外是一片雪色。
空气中鹅毛似地雪翻飞起舞, 染得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不远处的小池塘上结了一点冰,反射着若隐若现的光。
今天居然下了大雪。
薄楠拉开了窗户,外面的寒风卷着雪花一并吹了进来, 房间内迅速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带着木质的香气, 像是在漫步于已经被冻得一片枯残的山林间,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万物垂落般病态的美感。
外面很安静, 只有雪簌簌地声响。
纵使薄楠身处敌营, 却依然享受这样的沉寂美丽的景色。
雪这么大, 他今天应该是见不到什么人了,也不知道柏洗云那边事情进行的如何了——应该会很快吧?虽然是生态保护区, 可他也不需要他将鄱阳湖清理得特别干净, 只要不要多得那么夸张就行了。
天地万物自成循环,只要不是有人去刻意做些什么, 湖里有些尸骨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还是水里的生物一顿美餐。
房门被敲响了, 很有礼貌的规律的三声, 随之就是温和的女音:“薄先生, 请问您是否要用午餐。”
薄楠打了个呵欠, 行事越发随意,披了件家居服就去开了门, 女仆见他出来便鞠了个躬, 引着他往餐厅去。
餐厅中果然空无一人, 饭菜依旧是精致而华美的, 薄楠填了肚子,倒也懒得再回去了,让他们把桌上的残杯冷炙收拾干净后,毫不客气的问他们要了一本书,不拘什么都行。
没想到他们送来的是一本封在木盒内的线装书,看封面上微微褪去的靛蓝,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女仆俯着身,将额头抵在了地板上:“《观山海》是我国珍藏了千年的孤本,还请薄先生爱惜。”
薄楠垂眼看向她:“你是R国人?”
“是的,薄先生。”
“那你的中文很不错。”
女仆微笑道:“多谢您的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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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阅读起来很是流畅,虽然是文言文,但里面的文字却是中文繁体,图文并茂,实在是摸不清楚那个字是什么的再仔细看看图也就了解了。
见他已经开始阅读,女仆便悄然的起身,又端来了香炉茶具,跪在桌侧侍弄了起来。
薄楠仔细看了两页,总觉得有些眼熟,再到扉页看了看作者,眉目间微微动了动,便又接着看下去。
他现在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人生一大乐趣手机没得玩,只好捏着鼻子往下看。
打发时间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炉里的香换成了浓郁的檀香,薄楠察觉到便抬眼看了看门外的天空,见门外已经成了雪亮的一片,衬得天空却是黯淡的一片。
冬天本来天黑得就早。
正想着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纸门被一双素手拉了开来,中山健次郎随之入内,并向薄楠鞠躬行礼:“薄先生,下午好,今天的雪真是大啊。”
“中山先生来了?”薄楠淡淡地说:“坐吧。”
“多谢薄先生!”中山先生道了谢便坐在了薄楠对面,见薄楠低头看书,仿佛沉浸其中,眉宇间不由浮现一片骄傲之色:“见薄先生这么认真,《观山海》是否精妙绝伦?”
薄楠抬眼看向他,中山先生越发的自得:“薄先生考虑得如何?鄙人可以承诺,只要薄先生愿意点头,这样的孤本就会源源不断地送到薄先生手上,任您随意阅览学习。”
“……”薄楠把书放在了桌上,推给了中山先生:“中山先生这么说,是也曾看过这本书?”
“当然。”中山先生笑道:“我在师门中勤修苦练了十年,才被允许借阅这本《观山海》。”
“原来如此。”薄楠问道:“那中山先生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那自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中山先生中文学的真不错。”薄楠颔首,他屈指在书上点了点,正是扉页上作者的自叙:“那中山先生知道玉溪先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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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没错。”薄楠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而是侧目看向了门外的庭院,似乎在欣赏着什么。
中山先生见薄楠不再出声,便又道:“薄先生,关于昨天的事情您是否可以再考量一番,其实《观山海》还有一本续作,十分高深,如果您愿意同意的话,鄙人可以将续作也借给您阅览。”
薄楠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中山先生。”
中山先生再接再厉:“薄先生,鄙人对您的尊敬可昭日月,我愿意以师礼请您回大R帝国,您从此就是我的老师,可以为我们流体派的教习先生,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可这样千载难遇的古书您可以随意借阅。”
“不必了。”
中山先生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薄楠已经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中山先生回见——你可以用手机搜索一下《风水简述》这本书。”
他看了一眼天色:“现在下单明天中午之前就可以收到。”
说罢,他便不再理睬中山先生,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中山先生沉默地看着他的背景,直至他消失在了走廊的深处。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抽了一抽,转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搜索了起来。
*
《观山海》作者是唐朝的一位风水名家,大名不知,自称叫玉溪,他这本《观山海》在兔朝这里叫做《风水简述》,这地位怎么说呢,大概就类似于风水圈里的三字经。这本书还有进阶版的《听风观水》、《千山万水》这两本,同样也是这位作者写的。
薄楠是个野路子出身,等到他有机会摸到这套书的时候都已经成大家了,看了两页就嫌没意思放到了一边。
他是个野路子的意思是他没有师门,没有传承,甚至不知道风水圈子的存在,全靠自学成才,老天爷赏饭,所以更不用提这套书了。
但凡认识一两个人是涉足风水的,甚至不必是什么家传啊师门啊,就是上网到相关爱好者的论坛发个贴问问萌新入门要看什么书,大概率也会被推荐这三本——是的没错,这三本是有正规出版印刷的,每过好几年还会再版,换个更好看的封面之流。
中山健次郎给他的这一本估摸着是往前不知道遇上了某个王朝末期时流传出去的,应该也不是原版,是某个古人的手抄版本,他知道原版在某个博物馆藏着呢。
你说这书珍贵吧,是挺珍贵的,好歹是千年古书,虽不是原版,年份却是对的,能完好保存到今天那确实是不容易,且内容也并无错漏。你说不珍贵吧,那也确实不怎么珍贵,每一本出版的同款书籍都带了原文内容,一字不错一图不漏。
或许有人会视若珍宝,但在薄楠眼里也就是个也就是个放着有点说头的玩意儿,翻这个和翻现代出版的同款书对薄楠来说没有任何差别,甚至现代版要比原版要强得多,这书代代翻新,添补了不少古时与现代山水变革的差距,还是看现代版比较有意思。
但人家眼巴巴的把千年古书送上来,礼数上是做足了的,薄楠也不好恶言相向,要不是中山健次郎围着这本书视作 珍宝说个没完,反复以这本书作为资本劝他叛国,他也懒得告诉他。
拿着一本可能价值都不过千万的东西劝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