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一咬牙道:“刚刚老奴才开门打扫,就见陆小侯爷被一群人追赶,还未细细瞧看,他便将这些灯放到了门口,还,还让老奴代传大姑娘,说,说他不是小狗。”
“陆岺?”
左林的眼睛瞪得大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他猛地侧头,两个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玉儿,你跟他私下有往来?!他为何要送你灯?!你们昨日是不是私会了?!你若清誉有损,还如何与其他世家女子竞争?”
“??”
左玉一头雾水,“竞争什么?私会?父亲,我昨日只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看了花灯,是恰巧遇上了陆小侯爷。他见我猜不出灯谜,弟弟妹妹又想要这几盏灯,他许是感激我送他武功秘籍吧,所以就想把灯赢给我,但是我拒绝了。”
“这样吗?”
左林道:“你面具一直戴着吧?”
“戴着的。父亲若不信,可以问问弟弟妹妹们。”
“爹!”
左蓉举着手,“阿姐的确是未与那人多说话,还呵斥了他一顿。不过他自己也是二百五,连回文都不知什么意思,可真是个笨蛋啊!”
“闭嘴!”
左林等她,“这话也敢说?”
言语间竟似松了口气般,“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玉儿,你如今身份贵重,全大昭未出嫁的女子中,除去皇室女,就属你最尊贵。你这样的,注定是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儿的……”
左玉垂下眼,心里有些发凉。
听到王贵说出最后一句话,她心里微微一动,竟是有些感动于陆岺的信守承诺。
虽是个纨绔,但跟他将话彻底讲开后,倒也是个重承诺的。虽然这事干的依旧粗糙,但天还未大亮便赶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就他那脑子,怕不是猜谜猜了一|夜才赢来的。
真心可贵,她不想再计较他的鲁莽。
只是,她没想到,左林的反应会如此大。此事其实说来也不算严重。陆岺接受了她的“武功秘籍”,年节上送点东西表示感谢也是说得过去的。
毕竟,他们又不是私下见面,行私相授受之事,人家可是光明正大地送礼,引不起什么风波的。
只是她没想到,左林的反应会这么大。
竞争?竞争什么?嫁世上最好的男人?以便宜爹势利的性子来看,这里的“最好”显然不会是什么人品好,相貌好。他眼里的好只有一个字:利!
能为他带来最大利益的便是最好的。那这世上哪个男人能为他带来最大利益呢?
有两人。
一天子,二储君。
天子早年吃够了周贵妃的苦,娶了皇后后,便未再纳妃。无论臣子如何上折请求,甚至弹劾皇后善嫉的,天子都无动于衷。
因此,天子不可能。那么……
她想起昨天那个胖胖的身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储君!
竟是想让自己嫁太子吗?!自己这爹可真会想啊!
明明为了不让天子怀疑,将大部分兵权交出去还不够,甚至抬妾为妻来自污。而现在,觉得这还不够保险,竟是想拉上储君当保险丝吗?
有趣!这爹有趣!脑子看起来很好,但格局真是有些不够。自古天家无情,太子妃可以出生高贵,但绝对不允许有实力!
前面几朝的太子借岳家势力亦或被岳父鼓动而造反的事还少吗?自己这爹!!讲真,要不是跟他一荣俱荣,在一条船上,她真想现在就放把火把他给原地点了!
见左玉不说话,左林心又紧了,道:“玉儿,陆侯爷虽家世显赫,但绝不是良配。”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
>左玉抬头,故作奇怪地道:“女儿从未想过这些事。且就算女儿有心思,那陆侯爷能喜欢女儿?女儿可打了他两回了,他一直来纠|缠,不就是不服气,想找回场子吗?”
左林一想,对啊!自己女儿打了陆岺两次,以那魔王的性子,必是不能善罢甘休。所以是自己想多了?那小子对玉儿也没心思,纯粹就是想赢回来?
“父亲。”
正想着,左玉的声音又响起,“女儿不想嫁什么绝世好男儿,若是可以,女儿也想学芙蓉,梳起,此生不嫁,就陪着父亲。”
“乖乖儿,这怎么可以?!”
左林大惊,“你如何会有这般想法?”
“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就没这般自由了。”
左玉低头,半真半假地道;“公爹与婆婆再好,总不如自己父母疼自己的。”
“怎会?”
左林见她是担心这个,便道:“平日莫要听人胡诌,爹怎会让你委屈?放心吧,你的婚事爹亲自做主,一定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绝不让你委屈!”
“我信你个鬼!”
左玉在心里吐槽着。但也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过了年,自己就十四了。官女子出嫁虽晚,但定亲这种事最晚不会拖过及笄。
大昭女子十五岁及笄,也就是说,自己的婚事最晚到明年底就该定下了。她不想嫁人,但在这封建礼教下,这事自己说了根本不算。要是敢违背,光一个悖逆父母的名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她得筹划下了!如果一定要嫁,那就一定要选个性价比高,对自己最有利的人!而太子,绝不在此选项。
且不说太子将来会有多少女人,哪怕他也跟他爹一样吧,但皇后是那么好当的吗?光宫中事务就能烦死人。
她为了好好活下去,现在已经装得够累了,若一定要嫁人,那也得嫁个自己拿捏得住的,还比较好掌控的。
比如像陆岺那种就不错。
智商低、情商低,但颜值又足够高,足够赏心悦目,而最关键的,家里人口简单,父母又讲道理……
等等,我在想什么?怎会拿他来作比喻?
左玉摇摇头,将这吓人的比喻赶出脑子后,福身道:“嗯,父亲待女儿如珠如宝,女儿相信父亲一定会给女儿找个好郎君的!”
“哎呀呀,这是自然,你们可都是爹的心头宝啊!”
又是一番父慈子孝的表演后,左林将花灯分给了左蓉等人。既然是他们想要的,那自然就给他们,反正不能给玉儿就是了。虽然没人看见,但还是要谨慎些。
左玉出了正院,路过四进院时,见张氏站在院外,望向她时,脸上绽出了笑意。
怪怪的,有些怪异。
左玉停下脚步,上前行了礼,“外面风大,母亲怎不在屋里歇着?”
“刚刚想去给夫君送点汤,结果见你们在商量事,便又回来了。”
张氏笑了起来,“玉儿,我都听见了,夫君真是疼你。你知道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是谁吗?
左玉叹出一口气,觉得有点心累。
张氏这是来挑拨了?
罢了,罢了,与其我独累,不如众累累吧!
“母亲,我明白父亲的意思。”
她低下头,道:“可母亲,我不想……”
这倒让张氏意外了,“那等尊贵的人你也看不上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
左玉道:“前朝的诗已说明一切了。女儿没有别的心思,女儿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
张氏抿了抿嘴,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左玉虽没了生母,可她如今贵为大昭唯一的姬君,的确是不用再依靠谁了。想想,竟很羡慕。
“唉。”
张氏发出一声叹息,“婚姻大事自是父母说了算。你若想嫁如意郎君,得好好想想了。你这事,我是帮不了你了,你父亲也不会让我插手,你且好自为之吧。”
她说罢便是转身回院,竟是没了挑唆的兴致。
左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也是发出一声叹息。
有时想想,自己这爹还不如张氏呢!
不过,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硬来肯定不行,但只要灭了左林的希望,便也会灭了他这不靠谱的念头吧?
想到这里,她慢慢勾起唇。
她很想知道,自己这个父亲会在什么时候跟自己摊牌,表示想让她入东宫?等他摊牌时,自己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