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受到的冲击比父亲被打更加强烈。
然而说的人不会因为他的困惑而停下,越说越起劲,恨不得把知道的全部说给他听。
“你二娘他大哥真不是个东西,欠了债自个儿跑路了,将徐二娘抵了出去,赌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你二娘的信物上门讨债,结果你父亲气不过与人发生了口角,被打了!”
“这事要是徐大的锅自然闹不起来,官府也不是摆设,打了人岂能善罢甘休?”
他说着缓了一口气,偷偷睨了眼两人,发现在听,没有暴起的倾向,放下心来,毫无顾忌地开口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坏就坏在徐二娘还真与人有染,平日里徐大以此为要挟,让她时不时拿钱供他赌,她也只能接下这哑巴亏,替自家大哥在后面擦屁股还债。”
“以往这都是小赌小闹,万万没想到这次徐大喝高后被人怂恿着输了上百两,他个穷光蛋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
“为了自己脱身,徐大想了个阴招,他把徐二娘这事儿抵给赌坊,让人去找徐二娘掏钱,自己则因害怕,当夜卷铺盖走人,人都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去咯。”
“找不到徐大,赌坊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带着人上门找徐二娘讨债,那催债的头儿见徐二娘拿不出钱来,把这事儿抖露出来,现在整个村都人尽皆知。”
“啧啧,原来徐二娘出嫁前与同村的童生有染后被抛弃,早已非完璧之身,我说当年怎的你祖母能给你父亲纳一个妾来,就这么些个聘礼,可娶不上一个女子,更别说是做小。”
“亏你祖母当年还沾沾自喜,以为是祖上积福赚了大头,哪想到是阴沟里翻了跟头。”
家丑不可外扬,裴星并不想听二娘如何,自从知道卖他这主意是二娘提及后,他头号怨恨的便是这位平日里待他们不亲不远的二娘,如今更是令人不齿。
至于祖母,她一向瞧不上他这个哥儿,他与对方并不亲近,如今早已埋入黄土,不愿去说一位已世之人的是非。
“那我父亲……?”
这人识趣地收起偏离的话题,重回正轨。
“你父亲原本被打后也只是受了些外伤,听闻这事儿那还了得?咳血后是彻底一病不起。”
“你大哥知道这事儿后难以接受这事实,整日借酒浇愁,人在酒馆到现在还没醒。至于你二哥,分家后搬离松阳村,不知去向。”
“这事发生在昨夜,如今你二娘被关在祠堂等候查清事实真相,是被休还是被浸猪笼还未知。”
“如今家中只剩你弟弟照顾着你父亲,说你父亲念叨你,托我来给你捎个信。”
陆一鸣见裴星垂下眼,手捏着他的衣袖,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说他本人并不想裴星去接触这档子事,惹了一身腥不说还得重温伤心事,但如果夫郎放不下他父亲,他也会支持。
这件事情终究是一个过不去的坎,是绕是填,全依他自己,旁人开解不了,连他也不行。
作为丈夫,在他冲锋时做他的后盾,在他委屈时做他的依靠,便是他的职责,不该以自己的身份去强求对方。
“想去探望你父亲吗?”
面前的人迟疑片刻,抬起一双清澈的眼,坚定地朝他点头:“想,夫君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好。”陆一鸣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这份坦荡,他很喜欢。
同陆父陆母简单说明后,两人裹上披风出门。
雪地并不好走,陆一鸣牵着裴星的手,一点点往松阳村走。
/> “夫君,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
听对方突然开口,陆一鸣略微惊讶,这是小星星头一回朝他敞开心扉,以往小星星遇到委屈的事,他都是一个人闷在心里,独自承受,暗自神伤,从没想过找人分担。
有时难以控制,便会找他庇护,在他怀里哭泣,找安全感,但这其实是一种自我逃避的行为。
他愿意分担对方的怒和哀,而不是只获得对方的喜和乐,他时常告诉自己夫郎还小,不懂得如何表达,他愿意等,等对方长大。
如今这样的转变他很高兴,说明对方对他从依赖转变为信任,不再只是将他当作逃避所,是把他当作真正信赖的人。
他的小夫郎朝着更好的方向在慢慢成长。
“作为子女,父亲将你卖给陆家,小星便已经报了养育之恩,无需愧疚。”
“我的小星星做什么夫君都会支持,放心大胆地顺着自己的心走,好吗?”
裴星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趁人没注意,靠近陆一鸣,偷偷将手伸出披风外,握住大掌,又松开,改为五指相扣。
夫君的手好温暖,同他的人一样。
再次见到裴父,宛若隔着沧海桑田。
原本生龙活虎的人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哪还有精神焕发的模样,这会儿在床上脸色苍白,萎靡不振。
裴星怨父亲,但见到这人形容枯槁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疼,月余未见,变化竟如此之大,他险些不敢认。
他抿着嘴,朝着床上轻唤一声:“阿父。”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那就祝各位友友中秋快乐呀!
(题外话,鲜肉月饼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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