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雪斟酌着措辞。
他这个没头没尾梦境实在是在意至极,明明只是个虚无缥缈梦,醒后只记得其中一些足以称之为惊世骇俗部,潜意识却笃定了它会发生。
宗洛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你说。”
“就在瑾瑜带兵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境内容然称不上多好。毕竟梦见己效忠君主写下己心慕之人赐死诏书,怎么想都算噩梦中噩梦。
最重要是,象还是君主最为喜爱,最为重视皇子。
通一些蛛丝马迹,裴谦雪窥见背后一个可能存在巨秘密。
他知道瑾瑜圣上一腔孺慕,近乎于鹿『乳』奉亲。知道己所知晓这件事情可能会瑾瑜带多么打击。
但生死攸关之下,不能不说,若是不说,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素口诛笔伐言辞犀利青衣丞准备用一种委婉说辞将一切和盘托出,宗洛终于开口了:“阿雪。”
“你要说这件事,经知道了。”
裴谦雪猛然睁了眼睛。
他看向坐在静室面人。
白衣皇子就这么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头无垢胜雪般长发披散而下,面容无悲无喜,有着一种近乎脱离凡尘,遗世独立缥缈。
然而这只是表象。
裴谦雪素敏锐,心细如尘,不可能看不出宗洛如今状态。
方才第一眼便看出了不劲,只不碍于有急事在前,而今坐下冷静后,才越发看出端倪。
翡丽无暇,仿若谪仙是假;万念俱灭,心如死灰是真。
他声线颤抖:“那瑾瑜,你头发?”
宗洛没有吭声。
他不回答,经意味着结果。
裴谦雪只觉得己整个人都像被一只看不见手攥住,心揪疼揪疼。
该是怎样痛楚,才能让一位年纪轻轻,意气风发皇子,一夜之间乌发尽褪,变如雪苍白?
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候。
青衣丞没问宗洛到底是如何知晓,拢在袖口下指尖捏紧:“瑾瑜,你听说。趁着现在巫祭典没到,陛下在巫祠未归”
他闭了闭眼:“趁陛下还未发现之前,赶紧走吧。”
离开皇城,离开渊,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
这些天为了不打草惊蛇,裴谦雪甚至没有派人去卫国调查当初虞究竟是怎样情况。但他信瑾瑜光明磊落,这一切定然是在
他不知情情况下发生。
可这件事最死结并非在宗洛,而在渊帝。
即裴谦雪只记得梦里一些零碎片段,足以想象,渊帝知道这件事后反应。
那样一位倨傲又多疑帝王,经历这般彻头彻尾愚弄。
裴谦雪并非不知道渊帝这位皇子爱,可爱之深责之切。当这一切都被颠覆候,人很难保持最完整理智。不说这样一位雄才略,刚愎用帝王会不会因为己决定而后悔,至少一瞬间爆发出冲动,会很伤人。
不论是赐死还是软禁,伤害终究得落到宗洛身上。
静室因为他这句话,再度陷入沉寂。
许久,白衣皇子才低声开口:“走?”
宗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苦笑:“又能走到哪里去?”
荒之内只剩一个卫国,除此之外尽是渊国土。
卫国不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要被渊攻占。
就算走,难道宗洛还能就这样一言不发一走了之,直接遁入山林,然后任由渊帝下令,白白耗费兵力,一直找到半截身子入土?
身为人子,孝字当先。宗洛永远做不出那样不负责事。
即要走,他得亲口告知渊帝,待尘埃落定再走。
“阿雪,哪里不去。”
宗洛低声说:“待父陛下归,会亲口告诉他一切。”
他要直面这狂风骤雨。
这么多天以,从没有这么一刻,他如此清醒。
或许命运惨淡,痛苦,荒诞不经。他必须勇敢,温柔,一尘不染。
即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