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愚拆开信件, 开始阅读。
这是一封时间久远、就连边角都开始微微发黄的信。写信的人字迹很漂亮,看得出来是个有文化的人。
之前他们一直没有拆开这封信,是不确定拆信之后会不会对副本探索造成影响。
现在既然逃生门都已经打开了, 那就无所顾忌了。
信中将毛存同称作“先生”, 大致内容是:你去不老村教书这么久了, 一点音讯都没有, 大家都很担心你, 不知道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支教?”池愚有些意外, “原来这个毛存同,不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他是从外面来的?”
“池愚!”身后的埋骨坑里,传来伊修斯的声音, “看看这个!”
池愚看信的时候, 伊修斯就在坑里翻翻找找。
那坑里的死人都不知道埋了多少年头了,当中还混合着陈年粪便,想来呆在坑里肯定很不好受。
伊修斯拿棍子挑起一具尸骨, 漠然道:“这具骨头,和其他骨头不一样。只有这具骨头身上有伤, 四肢都被打断了。”
四肢都被打断?
池愚心念一动,也跳进坑里来。
伊修斯皱皱眉头, 瞥了他一眼:“你下来干嘛?又脏又臭。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
“有点东西我想亲自确认。”池愚俯下身,把手伸进那具尸骨的口袋。
埋骨坑里的白骨,身上都保留着死时所穿的衣物。
大概是因为这些衣物都被缝缝补补很多次了, 十分结实,因此经过这么长时间, 衣物并没有和尸体一起腐烂,都还保持着死者去世时的模样。
伊修斯发现的这具白骨,看骨骼形状是个男人。年纪也在四十来岁。
除了四肢被打断以外, 他的头骨似乎也曾遭到重创。
池愚的手在尸骨上衣口袋里摸索着,忽地神色一动。
“找到了?”伊修斯问。
池愚直起身,将手中物品展示给伊修斯看。
“又是一封信?”伊修斯下意识望向那尸骨,“难道他……”
池愚:“看了就知道了。”
那是一封皱巴巴的信。信封上的收件人,正是给毛存同写信的那一位。
信上笔迹端正工整,是一种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字体。
只不过信纸上覆盖着暗红色的陈旧血迹,很多字已经无法辨认。
池愚只能尽可能地读出残存的字句:
“这里的鼠灾太厉害了……本来粮食就不够吃,现在直接闹起了饥荒……”
“他们告诉我,这里有一个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传统。就是每当村里闹起鼠灾,尸横遍野的时候,就要找一个姓毛的人,埋到祠堂下面。因为毛和猫同音……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镇压老鼠……”
“他们还让我不要担心我儿子。如果我主动进入祠堂,就是他们的大恩人。他们会照看好我的儿子,甚至让他当下一任村长……”
“这个封建思想太可笑了。他们竟然真的以为,通过这种活人祭祀,可以镇压住那个并不存在的‘鼠妖’。”
“不过,这不就是我来这里支教的原因吗?不正是为了改变这个村庄落后的观念,我才来到这里,把新知识、新思想,教授给这里的孩子们的吗?”
读完这封信,池愚和伊修斯都陷入了沉默。
信件最后,毛存同对于山村孩子们的殷殷期盼,如春风沐雨。
可摆在眼前的残酷真相,又令他们如坠冰窟。
毛存同最终还是死了。
被关在祠堂底下,活埋。
而且,他临死前一定激烈反抗过,所以才会被打断四肢。
至于村长,他因为自己的父亲成为了活祭,而顺利成为下一任的村长。
他或许也觉得这种事情不光彩,又或许是恐惧自己同样身为毛姓后人,会在下一次的鼠灾中遭到献祭,因此便隐姓埋名,不愿意再承认自己姓毛的事实。
更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父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