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筹划的降谷零生日庆祝活动圆满落幕,寿星先惊后怒,最后欣喜得不能自已。
诸伏景光事后悄悄跟大家说,别看零当时用手狠狠一抹脸,像是恼羞成怒地蹦起来足有八丈高,气势汹汹扑过来作势要咬人,但他肯定感动哭了,只是眼泪混进了满脸花白的奶油里,看不出来罢了。
"好事啊,这就是传说中的 ''喜极而泣''吧,我们的心意,零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不错!"
大家都很高兴,除了生日会主策划源干穆。
他为了尽快搞定主角犹如地雷的心理疾病,简直煞费苦心。
又是生日蛋糕,又是秘密惊喜,又是强迫自己一口气说完十天份的台词, 丢掉反派的面子亲身上阵当心理医生,甚至连自己也有病这一(虽然大家早就看出来了)向来禁止触及的事情, 也破例在外人面前点明了出来。
他的恐惧确实相较之前减轻了不少,但实情定然没有他对降谷零说的那么轻松,若不是要让麻烦的话疗对象放松下来,通过逐步加深的认同感,提升对自己的信任,他绝不会多提自己的事情。
80%的进程按计划发展, 降谷零刻进骨子里的多疑被他真假参半的话语抚平,两人之间直观地拉近了关系,降谷零更信任他了,活脱脱变成了一只火速把毛发甩干,眼里放光凑过来的大金毛。
但即使如此,这个白痴依旧没说几句真话。
源干穆离他如此之近,没多久忽然察觉不对,降谷零绘声绘色向他描述的童年经历中,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话。
最开始意识到这家伙的谎话连篇,BOSS心里的愤怒几乎克制不住地浮于面上,许是觉得自己的一番折腾很是可笑,傲慢的主角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可是,强忍怒火再多看了几眼,BOSS在爆发边缘又发现了不对。
降谷零把谎话说得自己都信了,或者说,他发自内心希望谎言是现实,以至于某股隐埋得太深的情感悄然间破土而出,萌生出一小节枝丫,他自己对此浑然不觉。
也就是说,降谷零其实并没有想骗他的意思。
源千穆忍到了最后,直到蛋糕糊上金发笨蛋的脸,一伙人挤在单间里大闹一场后不得不帮忙做清洁,没人发现他的心情格外恶劣。
有效的心理治疗,必须结合病人的家庭背景、前后经历、人际关系等诸多重要影响因素,做足病因分析再制定治疗方案,两眼摸黑胡乱下手,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等于直接宣布,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他彻底拿降谷零没办法了。
打出一套组合拳结果全是无用功,BOSS实在忍不住,略过姓名,分别向左膀右臂吐槽了这个极度不配合治疗的精神病患者。
黑泽阵听完的第一反应是通知后勤部部长,以后收到卧底行动小组的报销申请,无论原因一律打回去,热衷于给BOSS添堵的手下到现在还能站着喘气就不错了,还想绞尽脑汁薅BOSS的钱享受生活?想都别想。
在震怒与克制之间反复横跳的黑衣组织现二把手(注∶货真价实公安卧底)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群毫无保镖自觉的脱缰疯犬心里还是有BOSS的。
他们用财物被迫泄洪后平均可翻三倍的报销金额,先还上霸总小伙伴事先垫的各路罚款和维修费,超出的部分你一笔我一笔凑起来,用作大家休假时间溜达出校门吃喝玩乐的资金,诸伏景光给小伙伴做营养加餐的菜钱也从这里面出。
所以,他们其实是在想方设法薅组织的羊毛,用爱戴的BOSS的钱反过来养BOSS。
内心并无愧疚感,毕竟除了靠玄学冥具之中有所感应的荻原研二,其他人把脑袋砸了也想不到源千穆就是自家BOSS本人,用报销来的钱请目标吃饭有问题吗?零都说了,为了完成任务花钱合情合理,他们无愧于BOSS的厚望!
然而,现在报销之路被阻断了。
卧底小组第13次紧急召开月下集会,将组织按月发放的生活费刨开日常所需,五人毅然把兜里剩下的部分一毛不剩全贡献出来,定睛一看∶好家伙,还不够教官的可怜马自达的维修金,没办法了,只能含泪被霸总先养着了。
BOSS好像没亏,因为本质上花的用的一直都是他的钱,但换个角度来看,他好像就是一个血亏到底的冤种……算了不重要,反正BOSS本人都不在乎了,只要负责赚钱的黑泽阵不知道这个真相,他的血压就能继续保持稳定。
但是贝尔摩德知道。
BOSS与进警校前相比可称巨大的变化,隐藏身份接近BOSS还真被他们成功了的"保镖"的得寸进尺,仿佛身负诅咒般,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便会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她什么都知道。
"不行,待在这些人的十米范围内,我迟早要和他们上新闻……对,我知道不会,如果有那一天,新闻出来之前他们就会被我——没什么,我想跟你抱怨的是,今天的心理治疗依然几乎没有效果,白白浪费我的时间,很烦。"
"……因为某些缘故,我还是得继续浪费时间。没事,也不算完全的无药可救,现在基本已经证实了,轻松有效的人际关系能充当这个顽固分子的救命稻草,接下来的时间,让他抓着别撒手,顺其自然,我不管了。"
"对了,贝尔摩德,我想要一台相机……牌子无所谓,能用就行。"
烦心的事情日夜叠加,向来吝啬表露自己内心的红发青年逐渐话多了起来,时而冷漠放空时而磨牙切齿,表情也渐渐丰富,这便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最大变化之一。
贝尔摩德听完,沉默了半晌,艰难地忍下那句"那您何必还要给不识趣的家伙补送礼物",转过头就把提前准备好的昂贵数码相机扣留下来,换成一台儿童款拍立得照相机送过去。
是的,虽然BOSS没有明说,但他要相机的目的显而易见∶听说被削减生活费的"保镖"一号正在攒钱买相机,速度快外加没有意外的话,几年后人还没死,肯定能买上。
等他和愿意友情支援他的好兄弟们凑够买相机的钱,黄花菜已经凉了,BOSS向来没有等待的耐心。
而贝尔摩德向来擅于揣摩他的心思,不仅妥善地代为操办选购程序,同时顾及到BOSS要把相机塞过去还得消耗脑细胞找借口,她把转交的步骤也接过,以藤原的身份找来降谷零∶"我听千穆说,你最近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刚好我这儿有台闲置的相机,降谷同学,不嫌弃的话,尽管拿去练手吧。"
天降相机,虽说只是一台造型圆润可爱的黄色拍立得相机,降谷零大为惊喜。
倒也不是完全不挑剔,把这儿童相机拿到损友们面前的第一秒,他就会被他们笑死,但降谷零想着,平时在警校也没多少时间能把相机拿出来,只是偶尔拍一拍……立拍立现的功能深合他心意。
降谷零兴高采烈地道谢,带着拍立得相机走了,其后的几天内,他所到之处,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不绝于耳,实时打印的小卡片顿时填满了朋友们送他的相簿。
很快,他和朋友们的剩余生活费就变成了一张张空白相纸,钱包被榨干的年轻人过于天真,事先忘了去打听拍立得的相纸有多贵。
降谷零肯定想不到,使自己本就拮据的警校生活再度雪上加霜的根源一半是自己,却还有一半来源于"藤原老师"的妒忌之心。
贝尔摩德当然会嫉妒他们。
世上哪有这么好命的"保镖"?他们起到哪怕半分他们该有的作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