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他回来了?重来一次?
他甚至有些茫然。
直到门锁“咔嚓”一声, 男人高大的身躯从门后出现。
沈余视线瞬间僵滞,他抖着视线移到男人身上,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全身都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四年前的宗楚, 正是二十六七还带着点痞气的时候。
他那时候刚忙着镇压宗族里那堆张牙五爪的爷爷叔叔辈,也是带领宗氏正式扩张海外市场的开端,很忙,一个月基本上也就在国内两个星期,来沈余这里就更得减半。
这种情况持续了小半年,沈余也战战兢兢过了半年, 直到海外市场不再需要宗楚本人镇压,这才挪出时间来,同时也把沈余带进了庆德公馆。
而现在, 正是宗楚即将解决完国外事情的前一个月, 也是他脾气最爆的时候,连李德他们都不太敢在这时候惹他。
宗楚是很烦躁,他扯着领带松开衣扣, 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风雪降临。
那群愚蠢的玩意策划案一个做的比一个漂亮结果小半年过去了成效连一半都没达到!
要说虽然是只完成了一半,但是当初任务定的高,实际上现在的成绩已经很够看了, 不过从今早上起宗楚的脸色就没好过,他平时总是个笑面虎,今天却连个笑都懒得摆出来, 直接黑着脸把各个领头的高管呵斥了一顿。
这顿邪火还是没发出去。
宗楚不知道怎么了,他从早起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慌的感觉。
心慌。
这种虚无缥缈的、只有弱者才会有的感觉, 宗楚活到现在也没体会过, 他甚至连原因也都找不到, 整个人更加暴躁到无以复加。
直到迈进这间屋子, 男人满身的黑气才慢慢收敛起来,喧嚣的心脏也勉强归于平稳。
他把外套抛在衣架上,朝着沈余走过去。
沈余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
沈余长得白,又冷清。
实际上只有宗楚知道他其实比谁都容易心软,什么垃圾都放在心里,就连沈家那堆对不起他的,还有那个疯妈他都一个都没放下。
当然,要不是因为这点,他当初也不可能把沈余弄到身边。
宗楚看见人,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他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抱着人把人压到了床上,只圈着人,也没别的动作。
极速跳动了一一天的心跳平稳了。
他像个狮子一样,闷在沈余的侧颈,重重吸了一口气,又因为一天的烦闷惹得人烦躁,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眼前白皙的脖颈。
身底下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僵硬了。
宗楚还觉得沈余这反应挺新奇,他把人面团似的抱的更紧,低着嗓子在他耳边说:
“我准备了个新房,你先搬过去?还能看着弄弄装修,老宅管家也在那,你见过他,他人靠谱管用,你有什么安排直接和他说就行。”
宗楚已经和他提过庆德公馆的事情了。
四年前的沈余听到这个消息时是惶恐中又带着一点隐秘...
的高兴的。
他总觉得宗楚或许是有一点在意他的,宗楚除了某些事情霸道一点,但算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从这之后,他想,是不是两个人就有了一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而现在的沈余却只觉得恐惧。
他曾经被这个搂抱着他的男人以软肋为要挟,关在那里寸步不能离开。
他以为自己至少能平静的看见宗楚。
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正常的对待一个瞒了他五年、把所有坏事都做尽把他逼到走投无路甚至还觉得他做的没有问题的人。
沈余甚至有一瞬间想再去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宗楚。
两人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他从没有想过宗楚会那么狠心,那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不是吗?
但是那条缝隙既然存在了,轻易就没办法被遮盖住。
他不能。
沈余初垂下眼,用力攥紧手指。
他为什么要徒劳的再去死一回?
他不去,他要好好的活着,再也不要见到他,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沈余没办法控制自己看见男人的那一瞬间,仿佛深入骨头的恐惧就指使着他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颤栗。
好像身体在本能的发出远离宗楚的警告。
这是他历经一辈子才形成的保命本能。
宗楚很快发现出来有点不对劲。
压在他身体底下的青年瑟瑟发抖不个不停,好像碰见了什么恐惧到极点的事情一样。
宗楚皱着眉,大掌去捞沈余。
“怎么了?你抖什么?”
他本来想问是不是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招惹他,沈余在他身边一年,宗家人已经基本都知情了,毕竟之前宗楚身边从来没跟过人。
不过应该也不会有哪些蠢到不长眼睛的人来动他的人。
沈余努力让自己抬眼注视着男人黑沉的瞳孔,掐着手掌让自己冷静。
他可以离开的,不是吗?
他已经有了上辈子几年的经验。
只要要在不惊动宗楚的情况下把一切规划好,他就能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魔窟。
沈余垂下眼,他紧抓着被子,轻声说:“没事,做了个噩梦。”
一个足以让他把和宗楚相关的一切都尘封起来的噩梦。
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宗楚身边。
沈余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但无论如何也比前世的结局要好一万倍。
现在的宗楚还没有四年后那么手眼通天,他可以找到办法。
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