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很长时间没有再传来动静,沈余闭着眼...
睛,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睡眠。
其实在最开始的一年,他一直都睡不好。
没人比他更知道宗楚手段的可怕。
他恐惧每一个夜晚穿着黑衣的男人面露嘲讽又或者疯癫的身影出现。
而现在宗楚就在他睡得床下,他却隐隐有种归于熟悉的感觉。
沈余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或许是因为宗楚的语气罕见的平和小心,所以才让他一时间失了忌惮。
男人别扭的自言自语的问他这一年的日子,又说自己做了什么。
他状似不在意的再次絮叨了沈家人和明美冉过得怎么样,他知道沈余最在乎就只有这些人。
甚至于贺之臣——
宗楚都了解一点。当初找不到沈余的踪迹,宗楚几乎把所有可能会涉及到的路全都探查了一遍。
也是因为直觉,他那时候虽然看贺之臣极其不顺眼,但是硬忍着什么都没做。
提到这个人,宗楚脸色都黑了不少。
不过他还维持着压低的声音,就像是沈余会回复他一样道:“你放心,他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有曲家在,未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宗楚不想让任何人和沈余扯上关系,但是依照沈余的性格,贺之臣曾经对他帮助不少,他只怕是会一直把人记在心里。
宗楚当然不会亲眼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沈余知道自己不欠贺之臣的。
和沈余的人情债,自然是该由他来还。
宗楚给了贺家两个“许可”。
这甚至是会让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开始长达几十年兴盛的开始,以此来还贺之臣前世对沈余的善意。
宗楚觉得很值。
他说了很多,沈余一句话也没有回。
但是很短的时间之后,青年侧着的头往枕头上埋得更深了些。
男人深刻的眉眼在月光下定定看和着青年。
长达两年的恐惧和疯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这么看着沈余,宗楚都觉得是个美梦。
他表情变得更加晦暗,男人半直起身体,就着月色缓慢的去看半张脸埋在枕头中的青年。
火炕的温度并不低,只不过空气是冷的。
青年苍白的脸色都被闷出了一点血色。
似乎是感觉到男人的视线,狭长的眉头轻皱起来。
“真是不敢惹你。”
宗楚一直盯着他的视线微微移开了一点,他低声道了句,然后动作很轻的把青年埋在枕头中的脸给弄出来。
沈余意识昏沉,睫毛很细微的颤了颤,苍白的手指紧攥着被角。
宗楚瞥见他的动作,整个人都定住了。
怕什么呢?
他想,
这辈子命都给你了,你怕我做什么呢?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你爸爸就不会离开——”
“哥,哥,你别哭,我把糖给你吃。”“沈光光,你是不是疯了!”
“救我,救我...
!”
“你自己好好的。”
沈余的上一辈子就是一个无法躲避的悲剧,所有人一路上都在抛弃他,不管是曾经给过他善意的,亦或者是从来都没有过善意的。
面色冷然的少年——一直到青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知道的,到了二十三岁,这一切都会结束。
少了他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变化,甚至会因为少了他这一颗毒草而变得更好。
直到穿梭的子弹和极致的撞击声响彻脑海。
已经转变为青年的人表情出现了一秒空白。
有一个人,愿意用命来换他。他死,他也半点活不下去。
没有任何理智,没有任何原因。
单单是因为他离开了,所以这个世界对那个人而言同样一瞬间失去了任何存在的意义。
哪怕是滔天的权势和无数的金钱。
他是什么模样?
沈余拘谨的想要靠近那一团炸裂的昏暗,手指触碰到之前,无数画面纷乱划过。
直到意识昏沉之前,他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对不起,再也不叫你害怕,好不好?”
男人似乎想到什么,沉沉低笑了一声,
“给你筑个黄金巢——”
顿了顿,声音很低的蔓延下去:“所以,你还愿意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