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不敢让他下水。
“给他撵两条鱼过来。”她吩咐灰总。
于是,不多时,靳少寒就钓上来几条鱼。一条又一条,都是饱满肥硕的大鱼,他高兴得不得了:“我钓上来了!钓上来了!”
“那你想怎么吃啊?”韶音温柔地问,“红烧?清蒸?”
靳少寒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下来。
酸菜鱼,水煮鱼,烤鱼,他全都不能吃。
“你怎么能吃鱼?”他一脸谴责地道,“鱼鱼这么可爱,你居然要吃鱼!你这个女人,太狠心了!”
韶音偏过头,闷闷地笑。
“音音啊,要不给他喂点药吧?”灰总不忍,“我给他买两剂身体改良药剂?”
韶音淡淡道:“不用。”
灰总听到她的拒绝,不解极了。她又不差那两个绩点,为什么呢?
钓完鱼,两人去吃了农家大锅菜。鱼是没吃的,又被靳少寒放了。他买了别人的鱼,炖了一锅奶白奶白的鱼汤,跟韶音一起喝了。
下午,靳少寒累了,回家去了。
韶音回到画室,完成积压的画作。等到十点时,才收拾收拾,关了画室,打车回家。
阮菁菁已经等得着急了。
“姐姐!”看到她,立刻迎上来道:“你终于回来了!”
韶音对她笑笑:“等急了啊?”
“你还问。”阮菁菁撅嘴,觉得姐姐一点都不体贴了。
韶音笑了笑,上楼。
小公主跟在她后面,一直跟进她的房间,关了门,才咬了咬唇道:“姐姐,你,你其实喜欢徐哥哥,是不是?”
韶音放包的动作顿住。
眼里闪过讶异。
挂好包,转过身来,看着她问:“怎么这么说?”
“我知道你喜欢他。”阮菁菁咬着唇,上前拉过她的左手,指着上面已经平滑很多,但却依然丑得惊人的伤疤,“我知道了。”
说着,她抬起头,目光倔强地看着韶音。
韶音被她这样认真地看着,顿时心中怜爱起来:“傻孩子。”
怎么这么较真呢?
她如果当做不知道,跟徐青明之间的纠葛,就会简单很多。
现在,她猜到姐姐也喜欢徐青明,又怎么继续喜欢他、跟他来往呢?
“是我的错。”见她没否认,阮菁菁的眼泪顿时掉下来,她抹着眼泪,松开手道:“我以后都不会再跟他来往了。”
顿了顿,“对不起,姐姐。”
抽噎着,打开门跑了出去。
“这么看,她还不错啊?”灰总不禁说道。
韶音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她从来没想过抢姐姐的东西,她一直是个好孩子。”
怪怪的。
灰总品了品这句话,嘀咕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了。
*
两年时间,转眼即过。
靳少寒的身体撑不下去了。
他小时候吃了太多苦,被绑架,落水,车祸,被下毒,被锁在小黑屋里没吃没喝……
遇到韶音之前,他对自己的身体并不 爱惜,只想搞一票大的,让那些人后悔。
而遇到韶音之后,虽然开始保养,但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底子太差,一场流感来袭,他的身体防线全面崩溃。
“我要出院。”最后的时光,他挣扎着,要下床。
韶音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带他去了沐游山的山顶,他们第一次出去采风,所坐过的地方。
“这两年,我很开心。”他无力支撑,整个人倚在她怀里,望着远处薄雾笼罩的层层青山,冰凉枯瘦的手握住她的,“你要替我开心下去。”
他吃力地仰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要真的开心,不是假装开心。”
韶音笑出来。
眼里有水光闪动,反握住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怎么会是假装的?我有你对我好,真心对我好,我已经不是假装了,我早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她有钱了,有朋友了,画的画也有了小小的名气,有了真正的粉丝,自己开了家画室,房子、车子、别墅……她全都有,还有他留给她的庞大遗产。
她什么都有了。
曾经那些,又算什么呢?她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一年半之前,她就从阮家搬出来,住在靳少寒家的隔壁。两人一起画画,一起出去玩,碰到天气好、他身体状态好的时候,还会种种花、栽栽树。
现在他们住的院子里,已经栽满鲜花,小树亭亭。靳少寒知道自己活不久,等不到绿树成荫的那一天,所以他根据院子的格局,自己画了一幅绿树成荫,鲜花盛放的场景。
> “那幅画,记得烧给我。”他气息微弱地道。
韶音吻着他冰冷的手:“好。不仅那幅画烧给你,以后每年我都画一幅,烧给你。”
靳少寒的思绪已经开始迟钝了。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就不烧了,留给你。”
他画的,留给她。
她画的,烧给他。
“好。”她抱紧了他。
靳少寒感觉整个人变得轻了起来。
他还有意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死后的感觉,他只觉得眼前渐渐什么都看不清了,整个人融入了黑暗中,连她抱着他的力度,都渐渐感觉不到了。
有点寂寞,他想。
然后,他眼前出现了光。
轻飘飘的身体,仿佛在下坠,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吸力,在吸着他往什么地方去。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车里,两只手握在方向盘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瞬间接收了很多信息——他的身体很好,曾经的绑架、车祸、下毒等劫难,每次都被化解了,他的身体没有受到太大伤害,是个健康的男人。
他还学了散打,是个看起来瘦削,但实际上超能打的人。
他今晚要参加一位长辈的寿宴。因为有事耽搁,他来迟了。
很奇妙。靳少寒握了握方向盘,用最大的力气,那种强壮的力量从双手倾泻出来的感觉,让他心中腾起奇异的感觉,心情变得愉悦无比。
他下了车,往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越感觉奇异。有什么从他的记忆中消散了,他试图回想,但是徒劳无功。
他忘了很多事,又什么都没忘。
他是靳少寒,今晚来参加一位长辈的寿宴。
途径花园时,他看到前面有个穿着礼服裙的短发女孩。她生着一张莹白的脸庞,睫毛很长,上面落了点点细碎的月光,令她看起来有点冷、有点神秘。
“小心!”见她身形一个踉跄,仿佛要摔倒的样子,他急忙大步上前,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