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领口的手指再次上移,这一次抽-出郅玄的发簪,移开他的发冠。
发髻散落,一缕黑发落在赵颢颊边,发尾恰恰落于唇角。赵颢非但没有拂开,反而启唇轻咬,笑得愈发惑人。
“君上?”
轰地一声,郅玄体内仿佛升起一团火。
他忽然间觉得,暂时分别不是一件坏事。日夜对着这样一个妖精,他迟早会被色所迷,走上沉迷美色的昏君道路。
好在眼下不用担心。
果真不用担心?
四目相对,郅玄面无表情,心中却摇摆不定。想到明日将别,索性放纵一次。偶尔做一天昏君,或许、应该、可能没有大碍的……吧?
房门合拢,侍人立在廊下,眼观鼻鼻观心,视自己为廊柱,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过了许久,厨下的菜肴换了两拨,仍未听到召唤。直至天色变暗,月上中天,才有侍人前来取菜。只不过,菜肴和果酒没有送去偏室,而是直接送去卧房。
这种安排很不合规矩,侍人们聪明地一言不发,对外更是守口如瓶。
世人皆知西原侯和公子颢是守礼之人,若有流言传出,定是有小人居心叵测,必须严办!
翌日清晨,郅玄打着哈欠起身。
好在他牢记国君威严,从城内到城外,当着两国卿大夫的面不露分毫。直至登上马车,车门关闭,方才放松神经,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按着后腰,第一千零一次感叹美人恩实难消受。
王子淮亲迎原桃,代表人王对郅玄和西原国的看重。粟虎和羊皓身为卿,于情于理都要出席婚礼。何况密氏灭亡后卿只剩下四人,数量一直没凑齐,再少一两 个实在不像话。
好在玄城仍在建设,作为陪都的作用尚未体现,不留主政之人倒也无妨。负责工程的官员足以应付目前的情况。
不过郅玄也记在心里,决定尽快将六卿补足。
之前拖延是为上军军权,如今他已顺利安插人手,将上军握到手中,再提拔两家上来应该没有问题。
有必要地话,郅玄不介意再组建一两支新军。
在他的计划中,西原国将逐渐向草原扩张,地盘会越来越大。玄城不是终点而是起-点。偌大的地盘需要军队驻扎,扩军势在必行。
三军早有建制,持续数百年未变,盲目扩编只能造成混乱,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编练更多新军。
郅玄很想知道,各氏族手中是否也有类似凉的封地,属民比起种田更热衷于打仗。如果有的话,都是现成的征兵地点。
“还是人少。”
郅玄捏了捏额角,叹息一声。
地广人稀的时代,人口数量当真是个问题。想要补足这一短板,除了去抢,就只能下大力开荒种田发展生产。
只有粮食足够多,能养活更多人,才能促进人口增长。否则地话,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终将沦落成空谈。
郅玄不免又想起工坊。
希望匠人们能不负期望,早日提高工艺,冶炼出合适的材料。如此才能大批量制造工具,让国内的生产力实现跨越式发展。
队伍一路前行,郅玄坐在马车内,脑海中思绪不断,担心会因忙碌遗忘,直接翻出竹简逐条记录。
中途休息时,史官看到这一幕,当即提笔记录:君勤政,行路笔耕不辍。
君驾驻跸在一条河边,奴隶解开缰绳,分批将战马带到河边饮水。
春暖花开时节,雪水融入,河中水位暴涨。有鱼群自上游来,遇到湍急和漩涡处,三三两两跃起。
几条大鱼突然跳出水面,鱼尾拍在马腿上,饮水的战马受惊,当即发出长嘶。
郅玄好奇下车查看,受惊的战马正扬起前蹄,一条大鱼被马蹄子横踹,又被大板牙咬住,随着马颈用力一甩,啪嗒一声,掉落在郅玄面前。
奴隶拽不住战马,直接被一同带下水。
战马集体冲下河,使得河中一片混乱。掀起的泥浆挡住河道,鱼群为了躲避,竟接二连三跳上岸。
郅玄预感到不好,转身想回马车,河中的战马忽然人立而起,一条超过半米的大鱼凌空飞过,无比精准地挂上车顶。
场面一度寂静。
河流上游,追逐鱼群的棕熊想要大快朵颐,在水里好一顿扑腾,迫使更多大鱼向下游逃窜。
河面下,大群水獭快速游动,趁战马将水搅浑,扑向混乱的鱼群。
前进的路被战马拦截,鱼群为躲避水獭群,只能跃出水面,不断向岸上跳。
多方因素综合,才出现神奇一幕。
在场众人不知细因,只看到郅玄出现之后,河鱼拼了命向岸上跳,无比地神异。
“昔君上随先君会猎,归来途中也曾有大鱼天降。”
氏族们议论纷纷,讨论得热火朝天。
史官笔走龙蛇,郑重记下:君驻跸,鱼跃上岸。
郅玄转身回到马车上,车门一关,直接捂住额头,无语良久。
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