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对人王的尊重,诸侯皆服白,制式同源,仅在腰带和额饰上有所区别。
战车出营前,战马衔枚,缰绳必须裹布。
华盖下的彩宝俱被遮挡,行进间素色翻卷,布幔飞扬。
临近傍晚,日轮西沉,最后的光芒洒落大地。极目向西,可见红霞漫天。
王宫中奏响礼乐,乐声恢弘庄严。
太子淮的车驾行出宫门,驾车者挥动缰绳,车轮滚滚向前。车后跟随五百甲士,在城内血战中脱颖而出,是私兵中的佼佼者。
礼乐声遥遥传来,国君们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无需调度,各国战车有序排成长列,以四大诸侯为尊。
不同于入城之日,出城祭祀无法走四门,四位国君必要分出先后。
东梁侯十分自觉,知晓自己实力不济,自动自发站在末尾,半点没有上前争抢的意思。至于世人看法,梁霸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不过他有底线。背后议论无妨,别闹到他的面前。胆敢当面对他指指点点,他会让对方知道,东梁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
东梁侯主动退出,余下三人要分出高下,以实力论,当以西原侯为尊。
郅玄实力最强,年龄是硬伤。本有意谦让,请北安侯先行,后者却没有接受,表示规矩不容打破,实力摆在眼前,强就是强,没有退让的道理。
“先行!”
北安侯主动让出首位,看重的是郅玄的实力。
赵颢身为儿子,不好和亲爹抢,唯有退后半个马身,位在第三。
这个顺序有些出人意料,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郅玄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见赵颢对他颔首,确认北安侯不是口是心非之人,当即接受对方的好意,登上战车行在最前。
北安侯性情豪爽,最不耐烦优柔寡断缩手缩脚之人。郅玄的果决恰合他意,不由得满意点头。
“当仁不让,一国之君当如是!”
听到父亲的评语,赵颢与有荣焉。
不料想,北安侯突然转头,目光落在赵颢脸上,郑重道:“我儿,切记为父先前所言。”说话间,视线扫过东梁侯,刻意停顿两秒,“东梁侯容貌甚好。”
赵颢面无表情,顺着北安侯的目光看向身后。
被这对父子盯着,如同被凶兽锁定,铁打的硬汉也会脚软。
东梁侯顿觉头皮发麻,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寒意从脊背蹿升,整个人似要被冻僵。
为何这样看他?
他做错了什么?
东梁侯仔细回想,猜不透是哪里惹到这对父子。越想越是费解,双重压力下,内心陷入焦灼,偏又无法开口询问,当真是无奈又憋屈。
对于身后的眉眼官司,郅玄仿佛一无所知。即使是察觉到,出于对危险的预判,他也要当做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很快,太子淮的车驾出现在长街上。
以郅玄为首,诸侯车驾逐次跟随。
国君之后是大氏族,再之后是王族。中小氏族位在最后。太子淮的车驾已经行出城门,队伍中段尚在城内。
第一场葬礼祭祀,王后和王族女眷皆不参与,孩童也不在其中。
自第二场起,王族全员都要在场,随主持祭祀的巫一同念诵祭词,连续八场,场场不落。
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下,祭台四周火堆点燃。火光冲天而起,烈焰熊熊,吞噬第一批投入的牺牲。
四大诸侯先后离开战车,步行到祭台四面,在引领下就位。其余诸侯位在四人之后,分东西南北伫立,表情庄严肃穆。
祭祀开始前,郅玄抽空打量众人,将眼前的面孔和掌握的资料逐一核对。
情报的印象过于刻板,远不如亲眼所见。文字的描述和真人总有偏差,有的更是相距十万八千里。
以漠侯为例,在郅玄的印象中,这位国君能屈能伸,动辄挂着泪水嘤嘤嘤,该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形象。事实恰恰相反,这是一个身材魁伟,容貌英俊的伟男子!
郅玄见过漠夫人,将兄妹俩进行对比,发现两人的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漠夫人轮廓柔和,漠侯更显刚正。
想到这位壮汉满脸委屈,动不动就抱大腿嘤嘤嘤,郅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画面太美,想想都不寒而栗。
对隔三差五被嘤嘤嘤的北安侯和前代东梁侯,郅玄不禁肃然起敬,内心深表佩服,当真是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