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木镜正穿着宽大的衣袍,衣摆都拖了地,小脸被冻得通红,正满脸欣喜地朝他跑来。
扶玉秋忙变成人形:“小草。”
木小草在雪中走得极其费劲,但还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扶玉秋身边,一直木然的小脸上终于有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你回来啦。”
扶玉秋点头:“上回你有没有受伤?”
当时木镜的神识进入扶玉秋的梦境中,还被凤殃硬震碎了。
木镜摇头:“没有。”
一丝神识被截断,没什么太大事。
扶玉秋这才放心,伸手碰了碰木镜冰冷的小脸,眉头轻轻一皱。
骤然下雪,闻幽谷应当没有给孩子的衣裳,扶白鹤又嫌麻烦,便扔给木镜一堆自己的旧衣裳。
可这二十多年都没有下过雪,扶白鹤的衣裳全都单薄至极,木镜太怕冷,一连套了好几件,依然在雪地里冻得发抖。
扶玉秋忙拉着木镜进了房。
木镜高高兴兴地跟着扶玉秋往里走,余光一扫,发现在雪地里半身都是雪的凤凰正在冷冷看他,那双金瞳散发出的全是森寒冷意。
木镜激灵了一下,但还是和扶玉秋亲近的本能占了上风,顶着凤殃看死人的眼神抱着扶玉秋的小臂哆哆嗦嗦进了房。
扶玉秋离开闻幽谷二十多年,房里每样东西原封不动,他跑到箱子里翻了半天寻到几件冬日的衣袍,还有几件年少时的小袄。
木镜别扭地把身上一堆衣服换了下来。
扶玉秋一边给他系衣带一边数落他:“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不是又偷看了?”
厚厚的衣服抵御寒冷,温暖得让木镜有些无所适从,听到这句质问,紧张地偷偷瞥扶玉秋,讷讷说:“对不起。”
扶玉秋将衣服系好,伸手敲了他脑袋一记:“你救了我和凤凰,说什么对不起。我就是担心……”
木镜还这么小,预知天机这种事肯定会有所消耗的,若是耗费的是生机或寿命,那扶玉秋能自责懊恼死。
扶玉秋见木镜一无所知,叹息地摸摸他的小脑袋。
乍一触碰,扶玉秋一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握住木镜的小手,用灵力往里探了探。
木镜乖得很,温顺地任由扶玉秋用灵力在他经脉里乱晃。
很快,扶玉秋收回手,诧异道:“你体内有灵力哎。”
并非是寻常凡人。
木镜含糊地点头:“好像……是吧。”
上回他操控镜子也是用的灵力,只是在闻幽谷无人引导,导致他现在也是迷迷糊糊一知半解。
“太好了。”扶玉秋眉间全是喜色,木镜既然能修炼灵力,那说明寿命肯定并非寻常凡人那般只有百年,他一拍胸脯,“我来教你吧——快叫我师父。”
木镜迷茫看他,但扶玉秋满脸认真期待,便点点头,从善如流道:“师父。”
刚进来的凤殃:“……”
只是换个衣裳的功夫,怎么就成师徒了?
凤殃的独占欲强烈得令人发指,金瞳微沉,本能就想要带扶玉秋回凤凰墟,将他藏在密密麻麻的阵法中,所有人都无法靠近他。
可是理智却在拼命和这股本能做对抗。
若是将扶玉秋关在那华美的宫殿中,那他和一只笼中雀有何分别?
就算和自己合籍,扶玉秋依然是他自己,也有亲朋好友,而并非是他一个人的附属品。
想到这里,凤殃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金瞳的戾气已然消散。
他站在珠帘旁往里看,见扶玉秋拿着剪刀笨手笨脚地将木镜身上的衣裳剪短,眼睛弯弯,是凤殃这辈子都做不到的活泼张扬。
凤殃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总是对扶玉秋有独占欲。
扶玉秋有至亲、好友,甚至现在连小徒弟都有了。
可自己却始终孤身,毫无牵挂。
他没有父母,没有好友,身边之人皆是敬他惧他,遇到问题凤殃甚至都不知要寻谁说。
偌大三界,他孑然一身。
唯一一丝牵挂便是扶玉秋。
恰在这时,扶玉秋给木镜穿好衣裳,抱着一件明显小了许多的外袍跑过来,满脸全是欢喜:“凤凰,我还记着呢,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穿的衣裳。”
他捏着衣领在身上比了两下,笑个不停:“当时我好小啊,这衣服现在都穿不上了。”
凤殃目不转睛地看他。
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扶玉秋也能开心成这样。
他无忧无虑,哪怕经历这么多可怕的事,依然恍如当初。
凤殃突然很想抱一抱他。
木镜终于穿上暖和衣裳,高高兴兴地打算和扶玉秋一起玩雪,可他刚抬头却见一道带着热意的火突然迎面而来,看起来似乎打算将他烧成灰烬。
木镜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避开,那火焰却像是有生命似的,“啪”的一声变成绳子卷住他的腰。
木镜:“?”
他一愣,后知后觉这火似乎没打算伤害自己,只是卷着他的腰让他双脚离地飘在空中。
……然后那火像是长了脚,吭叽吭叽地带着他飞快往外跑。
只是一瞬,挂在火上的木镜就被拎出了房间,随意放在厚厚的雪地上。
那火朝他随意一摆,似乎是示意他自己玩儿去。
而后,瞬间消散在半空,房门也跟着砰的关上。
木镜:“…………”
半掩的房中,凤殃抓住扶玉秋的手,轻轻垂下头。
扶玉秋一愣,漂亮的眸子倏地睁大,一丝丝金色灵力浮现眸中。
凤殃……主动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
不带丝毫情欲,只有如水的温柔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