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主人甚至会亲自打扫床铺,让出房间给应无愁居住。
能给出这样的令牌,足见在轩辕皇族中,仅有元婴期的帝王是多么没有地位,而轩辕泽在轩辕皇室的势力有多大。
应无愁对这样的特殊待遇没兴趣,他也不想住旁人住过的床。在收下令牌后,好像随手送给了谁,究竟是谁他有些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他的弟子。
好像是梦京城一个修真世家的孩子,那孩子一路从梦京城来到藏今谷,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用了三年时间来到藏今谷外围,膝盖都跪烂了。
他这么做,只求拜入应无愁门下,成为他的八弟子。
但当时应无愁已经病入膏肓,没精力教导弟子,否则以那孩子的心机,还是适合作为他的徒弟的。
当年,应无愁将人请进藏今谷,对着那孩子长叹一声,说道:“你说你,弄这么多繁文缛节,非要跪着走来,耗费这许多时间。你若是三年前从梦京飞到藏今谷,我起码还能教你三年。如今我已准备闭死关,不可能收徒了。”
那城府极深、心机深沉、眼中藏着无数阴谋诡计的孩子顿时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应无愁能这么说,显得他这三年叩拜特别蠢。
应无愁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想起他那短暂的儿时,逢年过节去见长辈时,若是磕个头,说两句好话,便能拿到红包。
这孩子如此有礼数,自然不能让他空手而归,于是应无愁便给他封了个红包,里面有一套适合他的心法和那块令牌。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应无愁沉睡前状态很不好,对周遭的事情不是很关注,那孩子只说了一次姓名,一心只想等死的应无愁并没有细听。
想了许久没能回忆起来,好在应无愁有系统。
他拍了拍玉简。
玉简冒出惨绿惨绿的光芒。
【宗政锦。】
【备注:应无愁试图以身体虚弱、漠不关心等理由掩盖自己年老记忆力减退的事实,但他并没有瞒过实事求是的玉简,应无愁是个老……】
应无愁指尖用力,备注后的字迹立刻被涂抹消失,换成了一个提示。
【备注:宗政世家是梦京城的实权世家,他们在城外有驻军,梦京城的守城将领中也有宗政世家的人。今日北城守城将领就是宗政世家的人,叫做宗政忠。】
应无愁这才息了捏碎玉简的念头。
自从吸收了宁承影的系统后,玉简似乎变得聪明一点。
它知道应无愁想捏死它,不仅涂掉原本的字迹,还为应无愁提供了一个情报,这个情报能帮助应无愁顺利地进入梦京城。
自保的本事倒是不差。
应无愁转身离开南城墙,前往北墙。
他走后不久,一个背着药篓,三十多岁的矮小男子拿出贩药证明,交给守城的士兵。
由于梦京城南门防卫薄弱,士兵们很少放人进城,即便有路引,也会把人拦在门外,考察几日后才能放入。
若是遇到城外卖菜的农家,士兵就会将城内的小商贩叫到门前,在门外收菜,不让人进城。
按理说,这贩药男子也会被拦在外面。
但贩药男子的药极好,都是价格昂贵的灵药。
他还送了守城士兵一根百年人参,那士兵便放他进去卖药了。
贩药男子看着城墙的废墟,暗暗心惊。
天下间能一剑摧毁梦京城城墙的人,唯有骆擎宇一人。
想到骆擎宇恐怖的实力,贩药男子微微皱眉。
他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隐藏身份,决不能让应无愁的弟子们找到自己。
否则以他如今的道行,才挨上骆擎宇的剑,大概就会变成剑下亡魂。
贩药男子变得愈发普通,悄无声息地进入梦京城,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城墙另外一侧,常年关闭,不许普通人进出的北门外,宗政忠和一群士兵正在无聊地下棋。
梦京城平常只开南门,节日会开南门、东门、西门,北门只有战时才会打开,仅供士兵和皇族修者出入。
相比南门的忙碌,北门士兵闲得整日打瞌睡,为了不睡着,这些士兵才会凑在一起下棋的。
应无愁无声地出现在宗政忠身后,见他被对面的人围堵,眼看就要输了,便随口指点几句。
这些将士下棋只为打法时间,没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观念,应无愁也不是君子。
宗政忠得到指点,头也没回,顺着应无愁的指挥落子,五步之后局面反转,十几步后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这满脸长满络腮胡的高壮男子宗政忠兴奋地跳起来,回头对应无愁说:“行啊,兄弟,我麾下还藏着这么个高手呢?用不用我带你去见锦少爷,他最喜欢下棋,见到你一定……”
宗政忠视线落在应无愁身上,面色僵硬,旋即向后一跃,跳出十几米,与应无愁拉开距离。
他大喝一声:“你是何人!有何目的!速速招来!”
应无愁立于高大的城墙下,淡淡笑道:“我的目的,你方才已经说了。”
“什么目的?我刚才说什么了?”宗政忠开始回忆自己的话。
“找宗政锦下棋。”应无愁一手住着白骨拐杖,一手背在身后,仙风道骨地说,“告诉宗政锦,故人来访。”
换成旁人,宗政忠怎么可能因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陌生人的话通报宗政锦,但应无愁的外表太有欺骗性。
哪怕只穿着岑霜落送的简陋布衣,哪怕一条腿是瘸的,也丝毫不减风骨,霁月光风。
宗政忠被应无愁的外貌唬住,一时不敢怠慢。
他见这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想杀掉他们也是易如反掌。
既然没有出手,代表此人并无恶意。
对方以礼相待,他们通报一声似乎也没什么。
宗政忠一番思索后,命手下士兵从战士们平时走的小门进城去找宗政锦。
应无愁颇有耐心地等着。
只是总这么站着腿始终有些疼,应无愁见旁边有一把颇为气派的椅子,是专门供守门将领休息的。
他坦然地坐在椅子上,手微微一展,守城士兵就像失了智般,不由自主地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应无愁手上。
宗政忠见下属这般做派,很想用力拍他后脑勺,问问他究竟谁才是守城将领。
可面对应无愁,宗政忠莫名有些畏惧,不敢开口。
梦京城内不许飞行,宗政锦从小路骑马赶来。
按理说,宗政锦是不会听一个士兵汇报便赶往城门的。但他这几日眼皮总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走出小门,一眼便看到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盏茶,气度不凡的人。
五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宗政锦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应无愁面前,左膝微曲。
应无愁随手甩出茶盏,淡淡道:“我与你并无师徒关系,不必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