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疏影洒进窗格,遮不住一片浓郁血味。
华瑶走进室内,只见重重叠叠的纱幔遮挡了白其姝、杜兰泽、金玉遐、谢云潇等等一群人。她凑近了去细瞧,隐约瞧见他们满身鲜血,从头到脚遍布窟窿。
华瑶神魂俱乱,顿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再也闻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气。
她环视四周,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发了一场噩梦。寝殿内一切如常,床褥干净整洁又柔软。
华瑶抓住她的小鹦鹉枕,悄无声息地重新躺倒。
谢云潇早已被她吵醒。他将她拥入怀里,低头去亲她的脸颊。此时的种种爱抚,满含关切缠绵之意,分外柔和轻缓,像是在慰藉她的心境。
但她尤觉不足,或许是天性使然,她胡乱地拉拽他的衣衫,无意中扯坏了轻薄布料。只听“咯嚓”一声响动,他的丝缎衣袍碎成了几块。而她身为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谢云潇逮住她作乱的手:“你方才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死了,”华瑶讲出部分实情,“浑身是血,吓我一跳。”
谢云潇稍作考虑,竟然说:“我一旦殒命,你要立即离开京城,横跨虞州、沧州,逃往凉州东境。”
“你不会有事的,”华瑶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我一定会保护你。”
今夜,华瑶与谢云潇就寝之前,曾经详细地商量过如何应对皇帝的试探。
京城乃是藏龙卧虎的凶险之地,不宜久留,华瑶盼着皇帝能尽快将她调离京城。除此以外,她还想搅乱京城的局势,好让皇帝无暇顾及她的家事。
她方才那句“我一定会保护你”确有几分真情实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打动了谢云潇的心。
谢云潇揽在她腰间的手掌一片炽热,好比添了木炭的火炉,烧得灼灼烈烈,诱生出更深的窒闷与燥性。她原先不明白如何纾解。洞房花烛夜之后,她自认为是其中行家。
更何况谢云潇也才十八岁,气血方刚的年龄,身强体壮,武功精湛,没道理会拒绝她。
故此,华瑶委婉地说:“值此良辰美景,当尽一宵之欢。”
出乎她的意料,谢云潇推辞道:“你先睡吧。你公事在身,明早还要出门,今晚不宜劳累。”
“只做一次就不累,”华瑶实话实说,“而且,你知道吗?你真的很香,摸起来滑韧、光洁又健壮。”
谢云潇与她耳语道:“我原本也不愿违心抑情。你教过我驸马的贤德之道,反观你自己,今天白日里……”
华瑶理直气壮:“我白天也没把你怎么样。”
谢云潇含住她莹白皎洁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吮吸了几下。她轻喘片刻,又听他道:“你对我讲了一串接一串的荤话。”
确实,华瑶近日在马车上、宫宴上、床榻上都对谢云潇说了很多肮脏不堪的污言秽语。但她并未反省己身,甚至还振振有词:“那又如何?我们都成亲了,夫妻之间……”话中一顿,她猛然坐起身来:“窗外有人。”
华瑶的诸多侍卫放出了信号烟。
华瑶拔剑而起,披衣出门。
今晚,她在回家的路上,不幸被皇帝派来的一群高手伏击。那群人藏在芦苇丛里,目的明确,速战速决,轻功更是登峰造极。她猜测他们来自拱卫司。
而现在,华瑶望向飞驰于宫殿屋檐间的黑衣人,心中已有了计较。放眼京城,谁敢夜闯皇族的住处?谁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一争高下?那些黑衣人要么效忠于皇后,要么效忠于二皇子——前者是为了追踪罗绮,后者是为了搜查罪证。
这帮黑衣人的头领是一名体魄强健的男子。他的武功远在华瑶之上,当然也胜过了燕雨。他脚步轻盈地跃过一道巍峨宫墙,刚好碰见了燕雨及其属下。
燕雨心知他的武功优于自己,而且他没有半点杀意,燕雨就大喊一声,虚张声势道:“哪儿来的贼人!还不速速受死!”
他暗暗发笑:“你是四公主的近身侍卫?”
他喟叹道:“低劣货色。”
“放屁!”燕雨破口大骂,“你算老几,在哪个宫里当值?四公主的私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燕雨一边叫嚷,一边挥剑力攻,怎料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燕雨全力一搏的杀招。
那人来去无踪,飞掠到一棵大树上。他把整个兴庆宫收入眼底,如入无人之境。他正打算率领属下搜查主殿,忽有一把长剑砍向他的身侧,他的肩胛骨被切开一道裂口,鲜红的血液洒在树叶上。他疾速拔刀出鞘。转身之际,他见到了谢云潇。
他心中暗道,谢家公子,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