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几位儿子也一同跟来了。
大郎邵嗣武、二郎邵承节在前,他俩年纪最大,分别是十二岁和十一岁。
三郎邵勉仁是大封之子,今年八岁,四郎邵观诚生母是诸葛氏,七岁,也跟着过来了。
他们身后是大群仆婢、侍卫,以及王府僚佐。
邵树德拉着折芳霭的手,轻声笑道:“这排场,可有二圣巡视邵州的感觉?该让画师作幅画。”
“大王休要胡说。”折芳霭抓紧了邵树德的手,道:“天下未定,万不可如此。夫君这些日子,有些志得意满了。妾非那拈酸吃醋之人,只是为夫君大业着想。”
邵树德闻言悚然而惊。仔细想想,自从南下沿淮诸州,置淮西镇,飞龙军又突入河南,将宣武军给遛得灰头土脸之后,他确实有些志得意满了,觉得朱全忠不过如此,早晚兵进汴梁,杀了此贼。
甚至昨晚,在解氏身上发泄完后,他还得意地回味成吉思汗的名言:“人生最大之乐,即在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
这话太他娘的霸气侧漏了!可能非常不符合宋朝及以后读书人的三观,但对此时满地走的武人来说,可真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了,这是最高成就的征服,精神层面的满足感非常强烈。
没办法,北朝以来,胡风就是这么浓烈。
“夫人所言甚是。”邵树德拉紧王妃的手,举步向前,道:“这天下还得一步一步打,不能懈怠,更不能小瞧天下英雄。”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金仙观还是会常去的……
王屋县已经发展好几年了,乡间景色让人看得心旷神怡。
田地错落有致,金黄色的麦子已经开始收获。
被邵树德视作乡村经济恢复标志的酿酒作坊已经出现,酒旗迎风飞舞,看着喜人。
一些树林被砍伐掉了,这是之前战争的遗害。
农人们将其改造了下,开垦成农田。田地之间还残留着低矮的灌木丛,看着非常整齐,且枝繁叶茂。毫无疑问,这是农人修葺的所谓“树篱”,用于区分相邻两户的农田和牧场。
树篱旁就近修建了一些牛栏,肉牛徘徊其间,慢慢咀嚼。
有农妇在挤奶,小孩跑来跑去,时不时提起一桶奶回家。
田间有人在打禾,饱满的麦粒随着清脆的拍打声逐渐脱落。不一会儿,禾桶内便积满了麦粒。
再远处的麦场上,有人在用链枷式的打禾棒脱粒。
邵树德看得津津有味。这种打禾棒,他穿越前还用过,帮着家里打油菜籽脱粒,看着颇有些穿越时光的感觉:用了一千多年的经典农具。
有一些收获早的田地里,已经有人开始种冬小麦了。
这些田刚收完大豆,按照轮种原则,今年秋天将改种冬小麦,到第二年五月收获。
也有人在种芜菁,冬天仍可生长,收完之后,开春直接种春小麦。
“夫人,看我干得怎么样?”高质量男性综合征发作了起来,邵树德牵着折芳霭的手,站在田边的水渠旁。
远近农人见来了大队人马,尽皆跪倒。
“夫君是有雄才大略的。”折芳霭轻笑了一下,道:“夫君的天下,也治理得很好。”
“这是我们的天下。”邵树德哈哈一笑。
北朝遗风,男人出外征战,主妇持家,把控领地内政的大方向。
有些时候,帝后二人还一同听政,并称二圣。
这些风俗以后会慢慢消失了,理学大兴之后,皇权加强,不但宰相成了皇帝的打工人,不再是国家股东,皇后也失去了权力,成为吉祥物。新笔趣阁
折芳霭紧握着邵树德手,眼中满是笑意。她很少干涉王府的事务,虽然她有这个权力。
娘家已经这么强势了,如果她再有什么动作,夫君难免猜疑,不值得。
如今她做得最多的,就是展开夫人外交,帮着丈夫笼络人心,同时做邵、折两家之间的连接纽带,维系关系。
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儿子。
邵树德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动继承人的想法,哪怕有人在自己耳边吹风。他担心一旦动了,王妃会黑化啊。
陈诚落后半步,对邵承节介绍邵州诸县。
“世子请看,王屋百姓尽皆归心矣。”陈诚说道:“邵、孟、怀三州,是除关北之外,最支持大王的地方了。”
邵承节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此亦有陈长史的功劳。”
陈诚有些讶异,笑道:“不敢居功。”
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邵承节、陈诚同时望去,却见一群牧人走了过来,尽皆拜倒在地:“拜见无上可汗、可敦。”
这帮回鹘人!陈诚哑然。
不过也不是坏事,基本盘确实没错了。
这年头的将帅,有一个万众归心的基本盘,那是真的不容易。
邵、孟、怀三州,为洛阳北部屏障。有这个基本盘挡着,北方之敌根本不可能轻易突破。
再来个几年,根基深种,无人可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