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阮颂抱着胳膊,终于说出了继让他拿上东西下楼之后的第二句话:“不方便我听?那我出去等你。”
说完阮颂扭头就走。
任钦鸣赶紧倾身一把将人拽住,正好摸到他戴着戒指的左手,牵住就不放了,舔了下嘴唇一五一十向医生交代:“第一次觉得不舒服,是我中午拍戏跳了后山比较脏的一个池塘,整个人进去,待了可能半分多钟,刚出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我上楼洗澡的时候就觉得眼睛一直不舒服睁不太开。第二次不舒服是刚刚拍戏风把地上的尘土扬我眼睛里了,就有点流眼泪,然后一直现在这样。”
语毕,阮颂和医生一起看着他。
任钦鸣却明显更紧张阮颂,一双眼睛紧紧盯在阮颂脸上,生怕他拂开自己的手出去。
那急诊大夫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同性都能结婚了,不至于因为人家搞个对象大惊小怪,顶多只在两人指间的对戒上多看了一眼:“应该问题不大,细菌性感染和病毒性感染的症状差不多,但分泌物还是有区别,你这看着只是细菌性感染,拿点抗炎的眼药水,一般七天半个月就能好。”
这一下阮颂、任钦鸣还没表示高兴,倒是旁边那两个围观的医生替他们松了一口气。
毕竟大明星最重要的就是脸,“毁容”了那不就等于饭碗砸了!
急诊大夫:“吃东西方面忌一下口,辛辣刺激不要沾,清淡一点。”
两位医生跟着安慰:“对的,一般这种不算严重,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近段时间不舒服少用一下眼好了,应该耽误不了你多少事。”
他们是真情实感为任钦鸣的工作考虑。
殊不知任钦鸣自己想的却是他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由头,讨到一周完整的休息,牵住阮颂便道:“反正我杀青了,接下来能去你那边待着吗?因为我……不太会自己给自己滴眼药水,兰姐最近也很忙……”
暂且不说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给自己滴眼水的概率有多大,问题是今天中午他们第一次见就是任钦鸣在浴室里叫“徐兰”帮他递眼药水。
傻子也知道这是个拙劣得不能再拙劣的借口。
但阮颂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口吻:“你现在主意多大,我哪能管得了你,还不是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话一出,三位医生都有些侧目,终于从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品出愠怒,惊觉这小两口原来吵着架!
之前阮颂不言不语,他们还以为性格如此而已。
看在任钦鸣给他们印象不错的份上,医生们也就在两人离开前多添了几句:“患者还是要睡好觉,保持良好的作息和心情才有利于痊愈。”
作为大半夜辛苦的回报,任钦鸣给他们一人签了个名。
…
任钦鸣看医生得出结论的当场,剧组那边便同步收到反馈。
等他们好不容易站在大马路边叫到车回去,工作人员们已经忙着开始收摊,王绛连轴转了这么久更是一喊完卡便回到酒店房间里。
任钦鸣只跟留下收尾的副导演提了一嘴,说他明天中午可能就不留下吃饭了,直接跟阮颂一起回城区。
副导演应声连连,居然还记着他杀青的花束。
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完完整整拿出来的,满口说着这段时间辛苦任钦鸣了的话,花束却特地递进了阮颂手里:“也感谢阮老师对任老师工作的支持,最后还自费给我们改善了伙食。王导上去的时候特地叫我们谢谢你,说咱们这次多亏了任老师拍戏不吝惜卖力,重振了一下士气,不然张乔语一走剧组里不少人人心都散了。”
这话明面上看是感谢,实则有点唱和的意思,想帮任钦鸣打打圆场,说点好话,让他别再跟任钦鸣生气。
但阮颂接下花油盐不进,留下一句“工作而已,挣钱就是得卖命”便扭头走了。
副导演还想帮忙说的话立刻堵在嗓子眼里。
任钦鸣那双小狗眼睛暗了暗,却也还是主动给人解释:“颂哥说得是对的,我努力是应该的,他生气也不是因为你们让我拍了什么戏,是我自己没给他说而已,辛苦你告诉大家不要往心里去,张乔语也肯定会回来把戏份补上的。”
副导演看着这么好两个孩子为这事吵架,一时也是有点叹气:“……你说你也是,这有什么好憋着不说的,该撒娇的时候撒撒娇呗,跟你自己老婆还怕放不下面子吗。”
…
当天夜里,两人从楼下回到酒店房间,分别又各自洗了个澡。
房间一共就那么大,阮颂没躲着任钦鸣,却也不肯拿正眼瞧他,只当他是透明人,吹完头发便重新爬上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躺好。
背朝外,设好手机闹钟,盖上被子便不动了,像是沾床秒睡。
任钦鸣落在后面慢他一步,只觉得房间里寂静的每一秒都很难熬,眼睛上的难受哪敌得过心里半分。
飞快洗了个战斗澡,几分钟吹完头发,也手脚麻利关灯上了床。
黑暗里,他厚着脸皮钻进了阮颂的被子。
阮颂没反应。
他又在被子里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阮颂依旧没反应,似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想搭理他。
至此,任钦鸣终于挨不住。
从来不为自己辩解的人,难得低头埋进怀中人后颈哑然:“……我总习惯不和你说这些,不是我不想说,是怕你觉得我没用,不愿意依赖我,但其实我已经能让我们两个过得很好了,哪怕你什么也不做。”
不用工作,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他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怕的,也从来不是别的人怎么看他。
“因为我总想着以前我要是也像现在一样有钱,你就不用担心阿姨的医疗费了,也可以出国读书,更不会跟我分手。”
任钦鸣低沉的嗓音在深夜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瓮声瓮气紧紧搂着阮颂道:“我以后都改,向你学习。所以颂哥你今天生我的气,不理我,但明天睡醒能不能就不要再气了,我真的受不了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