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见真理完全不知道自家上司心里被良性竞争刷屏的心思, 她只是在了解到对方对于训练成果的评价之后，转头和芥川龙之介商量怎么增加训练。

被太宰治冷嘲热讽一番的芥川沉着一张脸，与里见真理达成共识。两人就着原本的训练计划表, 制定了更加严酷的训练。

只要练不死, 就往死里练！

然而这一系列造成的后果就是, 多次验收成果的太宰治更烦了。

为什的这两个人能这么和谐相处？他拿里见真理给芥川做比较, 这两个人怎么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很想他们关系不好吗？”

难得在酒吧碰到, 完全不理解太宰治这个想法的织田作之助发出灵魂质问。

“正常情况下, 上司都会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团结吧？”

虽然竞争也有竞争的好处, 但还是团结更好一点。

“你也说了，是正常情况。”

太宰治转动椅子，让自己面相织田作之助，声音里满是理所当然。

“但黑手党可不是温床。很明显, 恶化的关系下更有利于成长，不吃过足够的亏又怎么能够拥有足够的经验？”

无论是哪种亏, 欺负、下毒、模糊情报、以训练为借口故意打压、对练时刻意加重、各种各样有得看没得看的小手段, 无论是哪种都好。

只要是一个还有脑子的人, 在经历过一次之后怎么也不会再犯第二次。而这些经历所带来的情绪，无论是屈辱还是不甘, 甚至是对自身弱小的愤怒与憎恨, 都是帮助人在这片黑暗世界里茁壮成长的养料。

而现在，别说是打压手段了, 他看着里见真理就差没把工作都搬到训练室好和芥川一起了。

笑死，什么有仇？根本不存在。

想到这里，太宰治叹了口气, 像是只黑色的大猫猫失落地垂下了自己的耳朵。

“经验这种事情, 也可以等以后在经历吧？”

织田作之助摸着下巴, 分外淡定。

“我记得达到标准就可以开始接任务做，去过横滨没有事情，很多人的经验都是从这里来的。”

毕竟虽然黑手党里从孤儿开始从小培养的人有很多，但是中途因为自身原因加入的人也很多，情不情愿是一回事，但专业技能与经验肯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所以出任务一点点攒经验是很正常的事情，最多有天赋能力强的人起点高一点，晋升比别人更快而已。

比如太宰治，比如中原中也，又比如里见真理。

“但是他不一样。”

太宰治把手肘放在吧台上，左手顺理成章地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着残酷的话。

“作为我指定的直属下属，怎么能像是其他无趣的‘普通人’那样？毕竟我的直属下属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连里见真理的一半都没有，那他趁早中途死掉吧。”

“啊，是这样吗？毕竟是太宰你的直属下属。”

织田作之助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酒杯，对于太宰治说的这一点倒是认同。

虽然两个人是朋友，他能够用自己的目光去看待太宰，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太宰治的名声以及对方一直以来在黑手党界的战绩。

更何况他还在港口黑手党打杂，隐秘虽然不能了解，但是听到的八卦是最多的。

就比如，能成为太宰治的下属的，前提都至少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心脏，以支撑面对这位上司以及对方搞事情的时候能足够镇定。

不过……

“太宰的下属，都很辛苦吧。”

太宰治眉头一皱，立刻反驳。

“难道我不是经常给他们放假吗？”

别人怕他是一回事，他懒得多管也是一回事，毕竟只要确认能用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般都懒得管。

“放假？”

织田作之助沉思着，缓缓举出一个例子。

“去年，我和里见成为朋友那天，是她第一次放假。”

太宰治：“……”

一瞬间，太宰治的眼神有了那么点漂移。

织田作之助瘫着脸，再次开口。

“而且我一直觉得她的工作时间过于多了。”

虽然他以前做杀手的时候能几天不睡觉，但是和里见这种一天24h工作20h的完全不一样！

太宰治：“……”

太宰治放下收，扭回身体面向吧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酒杯，好像杯子里的气泡里长着花一样。

织田作之助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再次落下扎心之语。

“上次她放假还是上个月6号。”

那天还是和自己一起去吃的咖喱。

太宰治一动不动，脑袋里自动补充了一句话。

今天已经是9月的27号了。

“所以说辛苦啊。”

织田作之助放下酒杯，任由玻璃的底端与木质的吧台发出咔嗒的一声，分外平静地感叹。

“大概是因为太宰总是翘班吧。”

太宰治：“……”

我听错了吗织田作？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吐槽我。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好友在吐槽自己，但是他又反驳不能。

因为里见真理一天24h干活20h的罪魁祸首，对方干的多出来的工作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太宰治。

“但是绝大多数的工作都很无聊嘛……”

而且他是确定对方没有问题，完全没有被累到的样子，才松手的。

太宰治小声嘀咕着，莫名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很不足。

“我不是在说太宰你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十分清楚，太宰治和里见真理之间的事情到底还是他们两个的，其他人没有贸然插手的资格，更何况两个人的其中一个那么心甘情愿。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坦然开口。

“我想要你帮个忙，而且只有你才行。”

太宰治抬眸撇着织田作，说出关键。

“里见真理。”

“嗯，想替她申请一天假期。当然，我同她说过了。”

不过对方因为事情太多所以直接自己把原本就缩短的假期给取消了，所以变成了没有时间。

织田作之助觉得，这很不对好。

虽然换算成他自己，大概就是为了写书去参考资料，但哪怕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需要休息的。

让里见自己放自己假肯定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从太宰下手让他批假了。

“所以织田作，你就是为了个假……”

太宰治的心里忽然有些烦闷，他抬起手握住自己的酒杯，透明的玻璃因为冰块的缘故氤氲着水汽，冰凉的感觉从手心一路蔓延。

他没有抬起饮用，也没有放下，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鸢色的眼眸晦涩着，让人无法探清丝毫。

就好像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织田作之助还是因为里见真理才生出的这种情绪，抑或是仅仅因为一个假期，只是莫名的烦躁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比起这个被里见真理最放在心上的自己，其他人都比他更加了解对方一样。明明在他的观察下，他比所有人都更加了解对方才对。

哪怕一只在躲避，但太宰治是了解里见真理的。在对方知道或者不知道对方地方，像是隐藏在阴影中的黑猫，就那么注视着，观察着。

可他又真的了解吗？

明明仅仅是一个愣神的时间，手心内的冰冷一直存在着，让人生出整只手都要被这份入侵个完全的错觉，太宰治忽地张口，仿佛这短短的停顿不存在一样，给出答案。

“批，我还没到需要苛待下属的地步。”

他抬起手中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咚地一声放下，胳膊顺势伸直，整个人瘫在吧台上，声音听起来起来分外不满。

“明明一开始说的是芥川才对。”

“嗯，是芥川。”

织田作之助好笑地承认着，又想到了什么。

“有关于这件事。太宰，其实……”

他停下声音，目光在太宰治的身上犹豫着，在看到对方扭过头从胳膊里空出眼睛探过来的时候，那份犹豫忽然就不见了。

他呼出一口气，声音平淡地问出一个惊雷般的问题。

“其实你是希望真理能够生气吗？”

“……”

这还真是个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的问题。

太宰治重新撑起身体，一只手按在额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又把话题抛回到对方那边。

“织田作，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各种各样的原因吧。”

织田作之助没有敷衍的想法，他认认真真的思考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判断的原因，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找不出来。

是港口黑手党内部腥风血雨的八卦？还是从一开始就多如牛毛的传闻？抑或是真正的与里见真理的相处中。

但这些无论是哪一个，全部都是里见真理自己一厢情愿的靠近，从来都没有哪一条写过太宰治的回应。他总是冷酷的，不留情面的。

大家猜测的都是里见她什么时候看清太宰治回头是岸，从来没想过太宰治对里见真理有除了“好用工具人”之外的想法。

那么，他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织田作之助想着想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对方此刻已经放下了按着额角的手，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什么笑话的出现一样，似乎只要听到了，就能在第一时间吐出反驳的话。

反驳一个可笑的笑话。

太宰治总是有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可既然是笑话，那么还有必要这样急切的反驳吗？

织田作之助隐隐约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迟钝的并没有感觉出来，他只是张口，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比起证据，更多的是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