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笑道:“你倒是有点小聪明。”
父子俩正说着,就碰上了同样要去翰林院点卯的李东阳。
李东阳问道:“你俩聊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王华哪好意思自己宣扬幼年时的事?
文哥儿却是特别好意思,连说带演地把他祖父给他讲的沉金之事给李东阳讲了,还让李东阳给他评评理,说遇着这事是不是得先数数清楚!
李东阳一听,这当老子的聪明得很,当儿子的也不差,父子俩可都算是神童。
他瞅了王华一眼,笑道:“是该数数清楚。”
文哥儿见李东阳站自己这边,马上昂起脑袋给他爹一个“你看我说得对吧”的得意表情。
王华:“…………”
王华当年当然是数了的,只是不想自家儿子只惦记着别人的金子才没说罢了。
这小子怎么每天都能这么得意洋洋?叫人真想让他吃吃瘪。
文哥儿几天不来,大家都挺想念他,刚进翰林院就被钱福他们捞过去玩儿。
最近杨廷和开始给他们上课,给他们的范文就是文哥儿那篇《冬至集市调研报告》,每天还给他们布置绘制图表的作业,说是刘健刘阁老对这玩意很感兴趣,他们有能力的尽量学学。
多一门技巧,多一份保障!
真正出色的人,要擅于学习新鲜事物!
这几天他们每次拿到杨廷和布置的新功课,都会想起猫在家里开心玩耍的文哥儿。
现在文哥儿这始作俑者终于来翰林院了,钱福他们不得把作业匀他们一份吗?
文哥儿:?
好哇,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骗我来做作业!
文哥儿本来想拒绝的,结果给庶吉士上课的老师一过来,没辙了,是他二先生杨廷和!
杨廷和瞧见钱福旁
边多了个文哥儿,自己也不多费口舌,只叫钱福他们给文哥儿讲讲进度,最好把前几次作业顺便给文哥儿抄一份。
没办法,他好歹也算文哥儿的二先生。
要是文哥儿没天分也就罢了,他也不会勉强一个三岁小儿,可文哥儿是有天分的,这玩意还是他和王文素一起捣腾出来的。他不该练习,谁该练习?
别到时候大家都会了,他自己倒是把这东西忘光了。
那不成了他们欺骗世人,强行给这小孩安神童名头吗?
这不行,这不妥!
当老师的不能看着学生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
钱福他们也非常乐意和文哥儿分享学习进度。
文哥儿本来还觉得这没什么难的,结果把钱福的状元笔记拿过来一看,赫然发现他用在《冬至集市调研报告》里简简单单的物价图表,已经在短短一个月里进阶了!
这杨廷和拿出来给他们练手的,居然是从户部那边顺过来的往年数据!
他老师怎么和户部搭上关系了?!
这些数字光是摆在那儿就让文哥儿开始眼晕了,更别提去分析处理它们。
这是怎么回事?!
才过去短短一个月,教学内容就从“1+1=2”变成了“请解出这道微积分题”了吗?!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哟!
文哥儿皱起小眉头紧盯着那些令人头秃的户部数据老半天,决定……叫金生去把几天没见的王文素喊来。
等王文素也在杨廷和的课堂上有了簇新簇新的旁听座位,文哥儿总算舒服了。
好朋友,一起走!
谁不做题谁是狗!
到中午,一群年轻人才终于从可怕的数学图表里挣脱出来。
文哥儿屁颠屁颠跟着杨廷和跑去蹭饭,就见到李东阳正和个生面孔在那边吃饭边闲聊,那模样瞧着很哥俩好。
待在翰林院这么久,文哥儿早把翰林官认了个遍,这人却是他没见过的。
文哥儿取了自己的饭蹬蹬蹬跑到李东阳身边坐下,按捺住满心的好奇乖巧喊人:“先生!”
学生都过来了,当老师的不得给介绍介绍?
李东阳转头一瞅,一下子读懂了自家学生那乌溜溜的眼睛在讲什么。
李东阳随口给文哥儿介绍道:“来,喊师叔。”
原来这人正是在山西任满归来的杨一清。
杨一清才入仕途就出任实职,这几年更是直接去了基层,负责地方上的文教工作以及诸多琐杂政务。
比起谢迁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清贵翰林官,杨一清看起来少了几分风流雅致,多了几分潇洒疏朗。
即便相貌说不上多俊美,浑身却透着股极不凡的气度,叫人一看就知晓他绝不是等闲之辈。
杨一清早从李东阳信中知晓文哥儿的存在,笑着招呼道:“你既然是西涯学生,往后确实该喊我一声师叔才是。”
文哥儿两眼一亮。
世上居然还有师叔这一重关系!
他有四个先生,不知会有几个师叔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