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兜里是有钱的,不过对于出这种风头不甚感兴趣,他们兄弟俩来听曲儿本来就是亲爹要揍人的行为,要是再来个撒钱买面子,王华知道了还不得把他们腿打断?!
来见见世面就差不多了!
三个人正说话间,就见正中的空桌来了批人,是几个酒气熏熏的纨绔。
为首那人身量高大、面相略凶,瞧着有点儿眼熟。
文哥儿略一思索,小声和王守仁确认道:“那是马尚书的儿子吗?”
王守仁转头看去,仔细打量了几眼,才回道:“对,你认得?”
文哥儿摇头:“就是觉得脸熟,有点像马尚书。”
既然是马文升的儿子,又在曲园这种地方碰上,由此可推断这家伙很可能就是老丘嘴里说的“你得离远点”的马家纨绔。
兄弟俩嘀咕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旁边的张灵问起怎么了,他们才简单回了几句,给张灵说了那为首的人是谁:
到底是没打过交道的人,谁也没想着过去打招呼。
张灵对这些权贵子弟不怎么感兴趣,见台上一曲已毕,有个年轻姑娘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登时两眼一亮。
他给文哥儿兄弟俩介绍道:“这便是我们以前来捧过场的柳姑娘,她一开腔你就知道了,当真是老天赐的一把好嗓儿。”
一听行家都推荐,文哥儿兄弟俩便放下手里的茶听起了台上的弹唱表演来。
那年轻姑娘年约十七八岁,生着一张姣好的鹅蛋脸,她没开腔前大家都关注她的容貌,等她一开腔所有人便被那轻灵的唱腔吸引,只觉整个人都被带进曲中去了。
难怪别的园子费尽心思揽客,都不如这平平无奇的园子来得热闹,原来是藏着这样一个宝贝。
文哥儿也觉好听,只是心中比旁人多了点儿感慨:这姑娘也是生不逢时,若是生在后世,有这技艺不说能赚大钱,经济独立还是很轻松的事。
可惜生在大明这曲园之中,入了倡优声伎这种“贱籍”,怕是一生都得受制于他人。
入了这些行当就像是跟扒皮公司签了终身合同,不仅一辈子都得干这一行,甚至连儿女都没法脱身。
一曲罢,喝彩声如雷,大家都想让这位柳姑娘再弹唱一首。
柳姑娘正
待答应,就听正中那桌有人起哄:“先来给我们马公子敬杯酒再唱点两首别的。你这文绉绉的唱词有甚意思?换个好听的,哥哥就教你唱!”
那醉醺醺的声音还真的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唱的是首《挂枝儿》——
“俏冤家扯奴在窗儿外,一口儿咬住奴粉香腮,双手就解香罗带。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来!再一会无人也,裤带儿随你解~”
文哥儿:?????
你这破锣嗓子唱这种词,简直辣眼睛兼辣耳朵。
众人却是哄堂大笑。
柳姑娘是曲园精心培养的摇钱树,碰着这种情况自然是有专人出来处理。
等出来转圜的曲园老板好生赔了一会笑,又命柳姑娘过去敬了杯酒,才算是结束了这段闹剧。
只是柳姑娘却是没立刻再唱了,接连换了两个年纪更小的姑娘出来献唱的,也不知是想让新人露露脸还是怕柳姑娘再遭纠缠。
文哥儿觉得没多大意思,便跟张灵说想回去了。
张灵也觉得方才那事儿有些扫兴,点点头和文哥儿兄弟俩一起退场。
三人出了曲园,张灵才道:“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下次我一定摸清楚情况再邀你们去玩。”
遇上那等蛮横无理、胡搅蛮缠的家伙,着实是寻欢作乐时最不想碰见的事儿。
一来你钱没别人多,二来你爹没别人厉害,你能奈他何?而且你要是上前较真吧,别人还要说你小题大做,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王守仁瞧了眼文哥儿,说道:“这小子还小,别带他来了。要不然后果你绝对不会想知道!”
张灵闻言也看了眼文哥儿,疑惑地问:“什么后果?”
王守仁给张灵提了个醒,说文哥儿他有四个老师,其中一个还是他们苏州的前辈吴宽。
除此之外吧,丘阁老还把他当亲孙子看待。
谁要是敢带歪文哥儿,至少这个几个人是要把他逮过去好好“交流交流”的。
张灵:“………………”
别人张灵都不太认识,可一想到他们苏州的老前辈吴宽,他顿时连头皮都麻了。
“你怎么不给我提个醒?”张灵埋怨起王守仁来。
这来都来过了,还能怎么办?
王守仁理所当然地道:“你带我们来时直说‘去个好地方’,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好地方?”
文哥儿在旁边听得有点纳闷:“不就是听个曲儿,我不能来听的吗?”
王守仁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去跟丘阁老讲讲你来‘曲子胡同’这边听小曲了。”
文哥儿:“…………”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地说道:“我们今儿就是出来吃了顿饭,别的啥都没干!”
说完还齐齐点头,表示“没错就是这样”。
两边就这么愉快地商量好了,原地分别,各自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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