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洲担心几个男人真的把王琦弄死, 他一步三回头,反复确认王琦有没有被生命危险。
好在,几个男人都是喜欢钝刀子割肉的狠人。他们在短暂的愤怒之后, 就恢复了衣冠禽兽的做派, 开始跟刘主任、王琦‘谈判’。
裴斯年担心凌洲的伤势,他搂着人,“小洲,我先带你去医务室。”
凌洲依旧频频回头看王琦他们。
有人帮他出气当然好。可他不是什么圣人, 王琦行径恶劣,不知道还通过这种手段祸害过多少人。
就算几个男人揍了那孙子, 凌洲也想要通过自己的手段惩治这个恶人。
仇还是要自己报的。
一路心不在焉被裴斯年带到了医务室, 医生检查凌洲的手指时生怕弄疼了他,全程都小心翼翼,可凌洲却眉心都没皱一下。
“同学,手指还有知觉吗?”医生见凌洲的手伤得不算重。可毕竟是被一个成年男性狠狠地踩过,食指和无名指都高高肿起, 不疼是不可能的。
凌洲摇摇头, 见裴斯年在一旁,又点点头, 说:“没事儿, 我抗造。”
医生摇摇头, “十指连心啊,怎么可能不疼。”他仔细地检查了凌洲的几个指头, “等会上药更疼,你忍一忍。”
眼见一旁裴斯年的神色不善, 凌洲安抚他, 说:“我真的不怕疼。以前吧...混过一阵子社会, 抗揍。”
谁知,裴斯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凌洲高高肿起的手,还有那人‘故作轻松’的神态。
凌洲不知道自己轻飘飘一句“抗揍”对于裴斯年来说,意味着什么。
凌洲对于苦痛习以为常的态度,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猝不及防地刺入裴斯年的心。
他唯一能够感受到人情味、感受到疼和爱的地方,只装着凌洲。
这一刻,裴斯年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隐隐叫嚣着什么。
他的情绪已经复杂到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
“裴老师,我真没事儿。”凌洲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习惯性想要抱一抱裴斯年手感极好的腰。
他感受到了裴斯年异常的情绪,顾及着男人随时毁天灭地的黑化值,凌洲还是决定先安抚对方的情绪。
凌洲朝裴斯年靠过去。
可就在裴斯年都默许着敞开了怀抱,凌洲也半个身子都要倒进他的怀里时——凌洲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时钰。
时钰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凌洲。他依旧维持着诡异又违和的笑意,仿佛已经将这个不属于他的表情刻在了脸上。
不过,时钰藏得住表面的阴狠,却藏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戾气。
凌洲还是清晰地从时钰的眼底看出了浓重的杀意。他确信,只要他敢伸手抱裴斯年,时钰就能立马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宰了裴斯年。
鉴于裴斯年平时就只是个斯文的大学教授,一双手除了翻书就是切菜。就算黑化了,也是将灭世科技树点满,估计武艺值够呛。
虽然裴斯年肌肉线条完美,可凌洲知道观赏性的肌肉也不是时钰这种狂暴反派的对手。
为了裴斯年的安危,凌洲谨慎地、慢慢地收回了手。
对于凌洲反复无常的态度,裴斯年习以为常。他静静地坐在凌洲身边,一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搭在凌洲的椅背——以一个圈起来的姿势,将凌洲划分在了自己的范围内。
貌似不经意却占有欲十足的动作,落在时钰眼底自然是十分刺眼。
时钰没了耐性,他抬指扣了扣门,“医生,我弟弟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简单阐述了一下凌洲的伤势,嘱咐凌洲好好养伤,又说:“平时叫家里人给做饭稍微清淡点儿。你这伤口暂时不能碰水,回家多注意一些。”
“家里有人照顾吧?”凌洲本身就长得讨喜,眼下受伤更是引起了医生的同情心。
“呃...谢谢医生。”面对医生的疑问,凌洲打算糊弄过去。毕竟他之后还是要在学校混的,要是被大家知道他有这么几个人间极品哥哥,那他的日子就更混乱了。
裴斯年默默揽过凌洲的肩,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家属的角色,“谢谢医生,我会好好照顾凌洲。请问,饮食上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么?”
“医生,我弟弟天生身体比较弱,他恢复起来会不会比别人慢。”——时钰横叉一脚。他强势地站在凌洲另一边,既然凌洲的肩膀被裴斯年霸占,他就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凌洲的腰。
医生迷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你们,都是他哥哥吗?”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还一个人抱腰,一个人搂肩,中间的凌洲就跟个小动物似地不敢动。医生皱眉,现在的兄弟都这么亲近的么?
医生:“亲兄弟啊?”
“是。”两人不约而同,口径一致。
虽然他们针锋相对恨不得对方马上从这个世界消失。可是为了凌洲的声誉,他们都不约而同明智地以哥哥的身份自居。
凌洲一弯腰,一个侧身,成功从两个男人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他跟医生道过谢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务室。
再在里头待着,凌洲保证他们俩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拆分成两份。
“小洲。”裴斯年快步走上来。他见凌洲穿得单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凌洲肩上。
裴斯年:“跟我回家。”
凌洲感受到了来自裴斯年暖呼呼的热度。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人已经是个白切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可他还是下意识想要靠近温暖的热源。
凌洲:“我...”
等不及凌洲回答,时钰就轻轻笑了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他缓步走到凌洲身边,“小洲,时家才是你真正的家。跟哥哥回去好不好?”
见凌洲抗拒,时钰又缓缓抛出了诱饵,“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张妈做了好些鲜花饼。对了,张妈也想你了,成天念叨着等你回去炖河鱼给你吃。”
鲜花饼、炖河鱼...凌洲不由自主回忆起在时家的那段慵懒舒适的时光。
其实,只要时钰不作妖,时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几乎满足了凌洲对于家的幻想。
可裴斯年马上打断了凌洲的幻想,“小洲,家里的床单都洗过晒过了,你说过喜欢睡晒过的被子——还有,我做了很多你喜欢的大抱枕,有一个比你人还高,抱起来特别舒服。”
两人从正常的对话渐渐偏移,仿佛化身两个专业的家具公司推销员,卯着劲儿推销自己家里有多么多么舒服。
他们就像是两个凶狠又小心翼翼的猎人,各自带着自己的诱饵,朝凌洲释出‘友好’的气息,企图将人骗回家。
凌洲想了想,他舍不得张妈的炖河鱼,也想回家看看裴斯年亲手做的巨大抱枕,睡一睡被晒得软乎乎的大被子。
“要不这样吧...”凌洲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但成年人也是可以向糖果和鲜花妥协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凌洲试探着说:“我们三个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