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并未犯下滔天大罪的蛊身圣童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楚孑道:“你们是如何判断蛊身圣童是否觉醒的?”虽然这么问着,楚孑的心里已经却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他想到了在篝火会时那突然变化的天色,还有那些男女看到倒在地上抽搐的阿汴时,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是与那层突然涌来的红雾有关?”
“对,”流豫轻轻点了点头:“蛊身圣童的守护者出现大幅度的抽搐,身上被黑气侵袭,天空的云层被红雾覆盖,变成血红。这两者的相继而来,就代表着这一任蛊身圣童即将觉醒。”
“按照你这个描述来看,毫无意义那个阿汴就是这一任蛊身圣童的守护者,”孙悟空若有所思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任的蛊身圣童就很有可能是……”
流豫看了一眼快将答案呼之欲出的孙悟空,随即又看向了楚孑:“圣僧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楚孑道:“是恒樾吧。”
流豫的眉间堆起了一抹沉重的忧虑:“每一任蛊身圣童在降生之时,身上都会有一块银勾形态的红色胎记。而阿樾他的胎记,就在他的后颈处。”
楚孑回忆道:“我记得那少年说过,他是在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由你带回部落的。”他眼眸微抬,看向流豫的眸子里泛出了一抹清泠泠的冷色:“按照你方才说得话来看,难道他小时候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
“并非是假,”流豫摇头否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有些怅然:“阿豫确实是我在部落外面捡回来的。阿樾的祖母灵滟是上一任蛊身圣童者,然而很凑巧的是,在她消亡之后,下一任蛊身圣童竟然在她的养女———灵伽的肚子里诞生。”
“灵伽是一个性格非常爽朗的女子,她是南蛮一族的血脉,重伤之时被灵滟捡到带回了睢戈部落。她在伤好之后自愿吃下了化魂蛊虫,并立下了永不背叛部落的誓言,选择成为了睢戈部落的一员。”
孙悟空听得认真:“后来怎么样了?”他猜测道:“不会是灵伽发现自己的孩子是蛊身圣童之后,想带着孩子脱离睢戈部落,结果却因为背弃了誓言以至于刚出了部落就遇到了某些变故?”
流豫回道:“事情跟你猜测的差不多。”他重新走到凳子上坐下,声音里竟是唏嘘:“立下誓言却又背叛睢戈部落者,化魂蛊虫会让她的身体在踏出部落的半个时辰之内化成灰烬,这是不可控的。”
“等我们找到灵伽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消散了,地上也只余下了被她用蛊虫保护着的阿樾和一根骨笛。”
楚孑的眼里划过了一抹思索:“蛊术的维...
持不会随着控蛊之主的消亡而减散吗?”
“并不会。”流豫有些诧异:“圣僧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楚孑不打算再继续深究这个,而是问了最关键的一点:“昏睡的圣童守护者醒来之时,就是蛊身圣童的觉醒之时吗?”
流豫点了点头,给了楚孑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最迟不过明日巳时,阿汴就会醒来,而阿樾他……”流豫的眼神暗了暗。
孙悟空看着流豫道:“虽然你把大致情况都告诉给我们了,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和我师父又有什么关系?”话落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言未发的北契上,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就因为你们这巫师算的卦象?”
流豫并不意外孙悟空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对北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楚孑温和一笑道:“圣僧,还请你先看一样东西。”
流豫的话音落下之后,北契从衣袍里拿出来一个形状有些诡异的铜镜。他将这一把铜镜放在桌上,然后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用溢出鲜血的指尖,在铜镜上划出了一个类似于八卦阵一般的图案。
很快铜镜上弥漫出了一团暗紫色的气雾。
两秒之后,气雾散去。
铜镜里浮现出了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衣,一个素衣白袜,正是谢恒樾和楚孑。画面中,在红衣少年和白衣僧人的正前方,有两道像是由光晕凝聚成的门,一道门的颜色为黑,一道门的颜色为白。
画面很短,不过片刻,铜镜就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孙悟空眉头一皱:“刚刚那是什么?”
北契道:“是明日的某一刻会发生的事。”
楚孑看向流豫:“那两道门就是生与死的选择吗?”一面是舍己渡人,一面是独善其身。对于蛊身圣童来说,两种选择皆在一念之间。
流豫垂下眸子低低的“嗯”了一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俊朗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万般复杂的情绪:“那道黑色的门,对于蛊身圣童来说,就是通往十八层地狱的死亡之门。”
楚孑记得方才那短暂的画面里,他和谢恒樾的周围除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花草树木或者是楼层建筑,而是白茫无边界的一片,就像是身处于某种特殊的梦境或者是意识空间里。
北契似乎感觉出了楚孑的心中所想,
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瞬,接着便将方才的话添了几个字再重新说了一遍:“准确来说,是明日的某一刻,在蛊身圣童的抉择之境中会发生的事。”
“抉择之境?”孙悟空英挺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流豫想了想,看着孙悟空说道:“可以将抉择之境理解为与现世相通的真实梦境。”话落之后他又看向了楚孑:“在抉择之境里遭遇到了什么,现世的身体就会受到相应的损伤。”
“蛊身圣童若是在抉择之境里选择推开了那道黑色的死亡之门,他就会在里面经历十八种酷刑,所有的痛感都与现世想通。...
在抉择之境中消亡,即是在现世里消散。”
因为早就有了这种隐约的猜测,所以楚孑此刻听到流豫这么说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不过楚孑的情绪比较淡然,孙悟空却没办法做到如同楚孑那般的平静。
他的眉心皱得越发深刻:“为什么师父会在蛊身圣童的抉择之境里?”
北契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楚孑一眼:“你们看到的画面就是我所看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铜镜收回:“具体为何会如此,我就不得而知了。”
楚孑沉思了几秒后,问道:“蛊身圣童的抉择之境,应该不是旁人能随意进去的吧?”
流豫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又有一些顾虑,神情里透着几分纠结。
孙悟空见状冷声说道:“你们希望我师父帮忙化解诅咒,却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并非是我不坦诚。”流豫回道:“因为我也只是猜测,所以才有些犹豫要不要将那个猜测说出来。”
楚孑看着流豫,声音温润:“但说无妨。”
流豫这才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想有可能是因为双生情蛊。”
双生情蛊是一种非常难炼制的蛊虫,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炼制出来。双生情蛊的母蛊为赤色,又称为赤水;子蛊为黑色,又称为墨黑。
体内有子蛊者有可能会深深爱上体内有母蛊的人,且能通过双生情蛊的作用进到母蛊之人的梦境中。
孙悟空惊了:“按照你这个猜测,师父会中情蛊然后还有可能爱上那个谢恒樾?!”
流豫有些尴尬:“也只是有可能。”他回答完孙悟空之后看向了楚孑,语气非常的笃定:“再者圣僧的品行高洁,深受佛法禅学的熏陶,我不认为圣僧会因为情蛊而爱上阿樾。”
听到流豫夸赞自己的师父唐三藏,孙悟空的情绪瞬间就好转了很多,他嘴角微勾,颇有几分得意的说着:“我师父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
流豫这样一个外人都如此笃定师父不会受到影响,作为徒弟的孙悟空,当然也是绝对相信着唐三藏。
“不过你们这里还真是哪哪都邪里邪气的。”孙悟空看向了巫师北契:“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妖气?”
北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把自己和炼制的蛊虫融为了一体。”
孙悟空继续问道:“是什么样的蛊虫?你长什么样?”
不过这一次北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头看向了楚孑。大概是因为这一身白衣的僧人太过镇定,又或许是他并不想在这个人的眼中只留下连模样都看不到的自己。
所以破天荒的,北契问出了一句:“圣僧觉得是什么样的蛊虫?”话落,他用幽冷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圣僧会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楚孑微抿唇瓣,想了想,才说道:“如果你愿意取下衣帽的话。”
北契闻言,将遮挡住面容的黑帽取下。
他一头银色的长发顺势垂落下来,楚孑也看清楚了北契的模样。
他有一双...
红色的眼睛,皮肤苍白,左边眉骨到左眼眼尾处,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不过这道疤痕并不丑陋和狰狞,反而因为他部落中的油彩在上面加以修饰,而透出了一种诡异又邪气的破碎之美。
他单手撑着下颔,用如血一般猩红的双眼凝视着楚孑的眸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孑突然感觉到了有一个湿|滑黏|稠的软物体,正缓缓缠|绕到了他的脚踝。有点像是章鱼的触|手,软体上还附着大大小小的吸盘,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种湿|粘的冷。
楚孑眉头微皱。
而北契则是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又一个湿|滑的触|手朝着楚孑这边滑动而来,几乎快来到了楚孑的腰肢。
至于为什么说是几乎,因为这一刹那间,孙悟空的金箍棒直直抵在了北契的额头处。只要他再稍微往前,这定海神针铁就可将北契的头骨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