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晴娘握着她的手:“多亏了你。”
林嘉道:“我不过传个话罢了。”
肖晴娘掏出怀里的小布包塞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呀。”林嘉推辞,“不至于。”
肖晴娘执意要给她:“你拿着。这和我这个是一对的,你看。”
她解开布包,又伸出手腕:“以后咱们俩一起戴。”
这倒挺新奇的,林嘉还没有和别人这样过呢。有一回她去十三娘那,正赶上十二娘和十三娘试穿新作的衣裳。她们姐妹俩的衣裳是一样的,只在微小的细节上不一样,特别有意思。让林嘉生出羡慕。
一只银镯子也不算贵重,林嘉现在攒的私房也够自己打一只的。再加上肖晴娘执意要给她作谢礼,她便收下了:“好,以后我们一起戴。”
肖晴娘看她郑重收起来,又道:“还有个事,须得你帮我圆一下……”
林嘉微愕:“什么事?”
“就,我娘那里,我跟她说是我去求的桃子姐。”肖晴娘吞吞吐吐地说,“你知道,我娘常常念叨的,我以后都要靠虎官儿撑腰……”
林嘉立刻明白了,松了口气,道:“晓得了,我当个锯口葫芦就行了。这事是你办的,不关我事。”
“就知道你好。”肖晴娘欢喜地抱住她胳膊,“以后我就跟你好。”
待她走后,杜姨娘摸进来:“她干嘛来了?”
林嘉又把收起来的镯子拿出来给她看:“来谢我的。”
杜姨娘掂了掂分量,应该是实心的,还算满意,还给了林嘉:“还行。”
林嘉一乐,又告诉杜姨娘:“还叫我帮她圆个话。”
因为杜姨娘也是知情的,怕她跟肖氏说漏嘴,还得跟她通一下气,遂把肖晴娘求的事跟她说了。
杜姨娘嗤了一声:“瞧把她精得。”
杜姨娘在榻上坐下,胳膊肘搁在榻几上,闲闲地道:“兄弟啊,也就是那么回事。要真那么靠得住,二姐姐何苦带你来找我。”
林嘉只无奈一笑,不再说话。
那时候她小,对舅舅们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有一回忘记哪个舅舅趁娘出门的时候带她出去了。
一开始她是很高兴的,但是时间长了她隐隐有点害怕。舅舅带她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的人待着。她隐约记得是个老婆子,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年龄不一的女孩子。
后来娘追来,她跑得头发都散开了,疯了似的要带她回去。那个舅舅跟她还吵架了。
再后来一段时间,老吵架,然后某一天,娘就趁着舅舅们不在,带她跑出来了,一直跑到了姨母这里。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了,好久没想起来了。现在想起
来,那些陈旧的画面又翻上心头。
林嘉忽然窒住。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时候不懂的事,刹那间懂了,只吓得面色苍白,冷汗涔涔。
杜姨娘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嘉定定神,把想起来的事告诉她。
杜姨娘听明白,骂了句“一群短命鬼!”,又道:“以前二姐姐多么照顾他们,在家里干了多少活!选秀给的安家钱也都给他们分了!”
她气得胸膛起伏,林嘉反宽慰她:“都过去了。”
杜姨娘长长叹一口气,道:“你看吧,兄弟就是这样的。别说兄弟,就是父母也是靠不住的。”
杜姨娘是怎么给别人做了妾,林嘉是不太清楚的。想来,也逃不过就是人间常见疾苦。
无非贫、病、贪三样。
杜姨娘气了半天,待气消了,发呆半晌,又道:“我是佩服二姐姐的。她好聪明,在回家前就把值钱的东西寄存在当铺里。果然家里待不下去,她跑出来再把东西取出来,带着你来找我。”
这些事以前也跟林嘉说过了,只每次再想起,总觉得她娘亲还是聪明。
杜姨娘起身,过去拍了拍林嘉床头的箱笼,尤其是压在下面的那只。
“二姐姐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给你收好了。”她道,“你以前小,我也没跟你细说。二姐姐病的时候把钥匙给了我,我开了箱子一看,她有四十多两银子。给她看病花去了一些,还剩不到三十两,都在这里,我给你收得好好的。以后你出嫁,都带过去做嫁妆。”
她道:“到时候,我再给你点,凑个五十两整。我那些旧首饰到时候拾掇拾掇,给你凑一套体面的。其他的我再给你置办一些,总之不会让你光身子出门的。”
姨娘的月例是二两,其他的胭脂水粉、衣裳料子、茶叶香药、冬日的炭火都给的是实物。
这都还是在三房不克扣的前提下。
除了这些之外,因为没有男人了,就意味着没有打赏和其他的进项了。杜姨娘用她的月例养着林嘉,在保证林嘉一定水平的生活质量的同时,尽可能地节省了,便是想替林嘉攒出嫁妆来。
已经无父无母无兄弟了,若再没嫁妆,嫁人以后日子怎么过?在夫家直不起来腰杆的。
林嘉鼻子一酸,又忍住,抱住杜姨娘的胳膊摇晃,娇嗔:“不用你的钱,我自己多做些活,多赚些。”
才说了这个话,下午桃子就来了。
“我这有个赚钱的活儿,来问一声林姑娘做不做?”她笑眯眯地说,“林姑娘要不做,我就问问隔壁肖姑娘去。反正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公子是想包给府外头的人,我说咱们府里就一定有人能做的,所以过来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