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这天艳阳高照,沈家的下人捧着竹框,摘下果树上已经熟透的柿子。
这已经是曹家人第三次上门,期间经过钱夫人和沈老爷的多次思考,最终决定忽略沈春娴的意愿,把曹家的婚事定下来。
日头倾斜,刺眼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照在沈春娴睡的香甜的脸上,凝白的胳膊遮住眼睛,脸颊印出来几道红印子。
砰砰砰——
常妈妈气喘吁吁的抡起胳膊敲窗户,踮脚往里喊:“五小姐,起来吧,你曹家的手帕交来了,快起来吧,太阳都照到头了。”
喊了半天,沈春娴才悠悠醒来,怔怔的坐起来,一副魂还没回来的模样。
这个小院里,沈春娴的两个贴身丫头正默默的看着常妈妈气急,不过,沈春娴能睡到大中午,明显也有她们两个纵容的原因。
沈春娴扭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束了一下,整齐的落在单薄的肩头,细声细气的说:“哦,常妈妈,是锦心自己来的吗?”
锦心是曹雨薇的字。
常妈妈笑的一脸喜气:“是和曹家老夫人、曹二少爷、曹家大少奶奶一块来的。下次再来,就是下聘了。”
沈春娴拖拖拉拉的起来洗过了脸,喝了一碗莲子粥,在常妈妈的催促下,收拾妥当便去找曹雨薇。
因着钱夫人表明了想要结亲的想法,两家人亲近了不少,这次见面不如上次那么正式,沈春娴刚走到门口,就被眼尖的曹雨薇拉住,兴高采烈的到一边。
“霜霜,我二哥去徐家闹了一顿,把那个破镯子退回去了,扔下两个元宝,还羞辱了徐晏温的老娘,这下他们肯定不敢再答应我爹,我不用嫁到徐家了!”
沈春娴便对素未谋面的徐晏温,以及他的老娘报以同情,这种情绪被曹雨薇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立刻就要生气,但下一刻生生忍住了。
曹雨薇拉着沈春娴的手,眼帘往下,遮住眼中的思量,“真没想到,以后我都要改口叫你嫂嫂了,你是要嫁进我家的,可我的前路还不知道怎么打算呢。”
沈春娴表情忧郁,她也没想到好友的二哥长成这样,早知道当初就咬死拒绝,现在到了钱夫人这里,不知道触动钱夫人哪根筋,钱夫人居然怎么看曹二哥怎么好。
多说无益。沈春娴觉得自己的前路也十分灰暗。
曹雨薇:“你戴的这对攒丝石耳坠真好看,我二哥给我打了一对金簪,给我添妆的……不过我爹清廉,我的嫁妆也拿不出手。先不说这个了,霜霜,你、你的嫁妆有多少啊?”
沈春娴对好友没有防备,更不知道曹雨薇的心思,照实说了,让曹雨薇大吃一惊。
“就是我娘留下的那些,这些年也挪用了一半,贴补了我的舅舅舅妈,出嫁时家里会再给一些,但按照我之前出嫁的姐姐们的情况看,也不会有多少。”
沈家有四个女儿,只有沈春玉一个是钱夫人生的,沈春娴和两个姐姐同样不是一个娘生的。
嫁妆的多少,先得看娘是谁,娘当年的嫁妆分些出来给女儿带走,再加上家里给的、长辈添的,这些都和家里的宠爱程度挂钩。
比如钱夫人亲生的女儿沈春玉,钱夫人从几年前就开始给沈春玉攒嫁妆了,江东带来的嫁妆再分小半给沈春玉,剩下的留着给自己和儿子。沈老爷再出一笔,沈春玉的外祖母也要添妆,这样的嫁妆就十分丰厚,出嫁当日脸上必定有光。
然而沈春娴的娘出身不高,加上早死,没有时间给女儿攒嫁妆,留给沈春娴的嫁妆便也零零落落,沈老爷不待见沈春娴,公中出一笔和两位庶姐一样份例的就不会再上心,又没有亲戚给添妆,显得寒酸了很多。
这样的嫁妆,和曹雨薇的设想有着巨大的差距。
曹雨薇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声音变了调,“沈春娴,你没骗我吧?”
沈春娴皱着眉头,“我骗你干嘛。”
曹雨薇魂不守舍的钻进了房间里,坐到曹老太的旁边,低声和曹老太说了几句,曹老太便也惊愕的朝着沈春娴看了过来。
沈春娴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她们对嫁妆的在意。
……
沈春娴想的没错。
事实上,曹家曹老爷官职不高,但年事已高,职位本就没油水,他又快到了卸任的年纪,更不会有人瞎了眼的去贿赂他。维持着一家人日常的开销已经勉强,时不时还要靠着女眷做活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