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暗,窗户紧闭,昏暗的视线中,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床边。
徐晏温本打算小睡一会,醒来惊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的头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后背出了不少冷汗。嗓子也紧绷着,干哑的厉害。
他是和衣而睡的,虽然如此看见黑暗中的许氏,还是被吓了一跳,眼神一厉,声线上扬,“娘?”
徐晏温这一觉睡的很沉,精神休息了,心里却沉甸甸的。他回想刚才,只回忆起来几个梦中的片段,好像梦见沈春娴变成了一只大兔子,整天围着他身边掉毛!
许氏站起来点燃了蜡烛,笑着对着徐晏温说话,“亦年,家里都准备好了,过会我便打算去沈家提亲了。”
沈家?又是沈家。
徐晏温面无表情,好半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子里的一根弦岌岌可危,刚要说话,在梦里哑了的嗓子难受的厉害,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把拳头抵在嘴边,疯狂的咳嗽。
他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背绷的像弓,深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恼怒,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湿淋淋的。
徐晏温的耳朵,顺着颈脖也蔓延了一片浅红,隐没在黑色的衣领下,但都属于咳嗽导致的。
许氏惊讶,还以为他病了,想探一下他的额头,徐晏温端着架子,避开了母亲的手。
许氏见他这样,便含笑的说:“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不去了,只等你一句话。往后再没有你喜欢的,也别说后悔了今天没去提亲,都是你自己选的,娘可没逼你。”
窗外一棵掉光叶子的树,树枝吧嗒吧嗒的打着窗棂,屋内,这间房间也布置的很简单草率,常年只有徐晏温的书桌、徐晏温半死不活的盆栽,以及徐晏温。
和沈家沈春娴住的地方,就相差甚远了,就好像他这个地方,一点生机也没有。徐晏温冷眼看着,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是可以接受沈春娴的,就比如他用过沈春娴的杯子,就没有太多抗拒的想法。
当然如果强制他一定要和沈春娴用同一个杯子,他还是会抗拒的,偶尔的话,好像也可以接受。
婚后有什么摩擦,也是不可避免的。徐晏温自然的决定自己会让着她,如果沈春娴抱怨一个人很冷清,徐晏温可以按照十天一上朝的制度回来睡,再多的话,恐怕会影响她的睡眠。
这些先放到后面,因为他还没设想好,更关键的是,徐晏温发现了一件新奇的事,他居然可以合理的把沈家的那朵娇花搬来点缀他的院落。
一旦想明白了这件事,徐晏温就恢复了原状,用商议生意的语气,温声和许氏说:“娘,去沈家提亲甚好,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沈家小姐说清楚,咱们家是不能养猫的。”
许氏看完了儿子的前后转变,还来不及高兴,更觉得离奇,“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项规定了?”
徐晏温闭口不言了,他冷静下来后,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许氏也就不管他了,走到外面喊许安,当务之急是去沈家提亲。许氏心里难免忐忑,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或者是领悟错了沈家的意思。
许安提着灯笼走近了,左右搜索了一圈,对许氏说:“马车在外面等着了,少爷呢?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许氏懒得再揣摩徐晏温复杂的心思,“就让他在里面躲着吧,咱们走!”
沈家,那么晚上门其实是不太礼貌的,除了亲近的几位娘家人,钱夫人对此都是嗤之以鼻的。得知了是徐晏温的母亲来提亲后,钱夫人和沈老爷很快就双双赶到厅房。
是沈老爷没能料到的发展。他还以为再要设计一番,才能使徐晏温无奈同意。
在钱夫人的热情招待下,许氏和沈家主客尽欢,提亲貌似顺利的简直不像话,沈老爷还装模作样的夸赞了一番徐晏温,“我校考过亦年两次,看出他是一位俊才。”
身后的许安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看,在他的印象里,徐晏温并没有见过沈老爷,难道是他记错了吗?
许氏也礼尚往来,高兴的说:“您家里的五小姐才是百里挑一的,早听说她性格温和,相貌出众,是正真的金枝玉叶。”
钱夫人正要扬起的笑一迟疑,这样说也没错吧?沈春娴不说话的时候是挺温和的,相貌出众也没什么错,金枝玉叶确实是的,毕竟门第摆在这里了。
两家各自忽略掉不符合的地方,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气氛融洽的如同已经结亲了。半个时辰后许氏起身准备离开。
因为徐家是第一次上门,之前也不怎么来往,钱夫人顾及着姿态,是不好一口答应下来的,钱夫人便说要‘多加考虑’,但这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的话,细想一下,就知道此事已经十有八九了。
对此,许氏心里也明白,只觉得婚事要成了,高兴的告辞,准备离开沈家。
离开前她有意要看看沈春娴,钱夫人看出来她的意思,便细细的叮嘱常妈妈去喊沈春娴,让沈春娴好好打扮打扮。
没过多久,许氏就等到了到来的沈春娴,沈春娴披着一件虹色撕针孔雀妆花锦披风,凝脂纤长的手藏在披风中。细细的柳叶眉,柔和的五官,很端正的长相。脸颊至眼角泛着热气的红润,用澄净的目光注视着许氏。
沈春娴因为并不知道许氏的姓氏,就喊她徐老夫人。
许氏第一个照面,对沈春娴非常满意,她主要是想看看沈家小姐的性格好不好,现在看来和许安说的一样,看着就是个大家闺秀。
“五小姐,第一次见面,略备薄礼,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许氏对曹家退回来的镯子耿耿于怀,这次自然下了重礼,生怕再因为礼物搅黄了好不容易来的婚事。许安把给沈春娴准备的东西拿上来,是两支精巧的花钿,由金银、珍珠、贝壳制成的,组成一朵朵绚丽的花,璀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