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颜惜宁掀开帘子,他手中抓着一只蝗虫:“容川,外面好多小蝗虫,咱得开始养鸭子了。”
不止庞文渊他们愣住了,就连姬松都愣了。蝗虫和养鸭子有什么关系吗?
颜惜宁捏着蝗虫正色道:“鸭子能吃蝗虫,我们得赶紧养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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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蝗虫的瞬间,颜惜宁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条新闻。说是某个国家闹蝗灾,百姓束手无策,后来邻国支援了十万只鸭子。鸭子大军从国境线开始吃蝗虫,一路吃下去虫灾没了,鸭子也肥了。
事后他和同事们还讨论过一只鸭子能吃多少蝗虫的问题,当时有同事特意去查了一下,结果令他们大吃一惊:一只鸭子一天能吃一百只蝗虫。虽然长大的蝗虫带有一定的毒性,可是这点毒性对于鸭子而言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吃了蝗虫的鸭子更加结实活泼,听说味道还会更鲜美。
颜惜宁认真的建议道:“容川你看,我们现在就开始养鸭子,让小鸭子以蝗虫为食。鸭子吃蝗虫长大,省了粮食,粪便落在地里就是上等的肥料。你看这么大的蝗虫,小鸭子一口一只。等蝗虫吃完了,鸭子也长大了。”
姬松有点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阿宁,你确定鸭子能灭蝗虫?”
颜惜宁点点头:“是的。”他本来想将上辈子的事情说出来,可是看了看炽翎军的两个将军后他转了个口:“鸭子确实很能吃,要不我们可以做个试验。”
邬成凯连忙站起来:“末将这就去前面的镇子上买鸭子。”邬成凯很激动,若是鸭子真的能吃蝗虫,这对凉州的百姓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颜惜宁摆摆手:“不用,将军你不用去镇子上买,我们带了鸭子。”
姬楠给姬松准备的物资中有不少活物,其中猪羊和大部分的鸡鸭已经在路上被厨子宰杀了,然而还是有一些鸡鸭留了下来。
听说王爷和王妃要用鸡鸭做灭蝗试验,仆役们连忙在树林间圈了一块地出来。看着仆役们抬着装了鸡鸭的框子下了马车,庞文渊风中凌乱:“万万没想到主帅和王妃竟然带了活的鸡鸭来凉州……”
严柯郑重拍了拍庞文渊的肩膀:“这些是太子送的。”
庞文渊幽幽开口:“太子……可能是个傻子吧。”不过这一次傻到点子上了。
打开箱子后,禁锢了许久的鸡鸭慢吞吞从笼子中走了出来。它们拍着翅膀,发出欢快的叫唤声。随着鸡鸭煽动翅膀,地上的蝗虫开始四处蹦跶。没有长出翅膀的蝗虫只能在地上跳跃着,它们很快引起了鸡鸭的注意。
鸡鸭乐坏了,它们追逐着蝗虫跑动了起来。鸭子扁扁的嘴在地上一路滑过,等它们抬起头来时,喙中已经叼了好几只蝗虫。相比之下,鸡吃蝗虫的能力就不如鸭子。鸡喙小,每啄一下只能啄一只蝗虫。
过了一阵后,鸡吃饱了,它们悠闲地趴在地上用黄泥洗起了澡。而鸭子就不一样了,鸭子的胃像是无底洞,它们追着蝗虫吃得过瘾,没一会儿就将圈子里面的蝗虫都追逐干净了。
将帅们啧啧称奇,没想到鸭子灭蝗的能力竟然这么强。
姬松思考片刻后对严柯说道:“改道平昌郡。”
平昌郡是凉州最富裕的一个郡,也是凉州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姬松入凉州,官员们都觉得容王府会设在平昌郡。然而姬松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准备在最靠近炽翎军的永昌郡立府。即便官员要拜见他,他也得先安顿好阿宁再说。
现在得知了能灭蝗的办法,姬松片刻都不想等了。买鸭子放鸭子这种事肯定不能用炽翎军的将士们,他要将养鸭子的任务交给凉州的官员。此事关系凉州今年的秋收,半点不能马虎。
山道上有九辆马车正晃悠悠向着平昌郡治所平昌城的方向而去,后面八辆是王文越的马车。王文越调任至凉州,他得到平昌郡上任。因此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王家的马车得和容王府的马车分道扬镳。
领头的那辆是容王府的马车,姬松让其他的马车先去了永昌郡,他只带了少量的人手去见凉州官员。入了平昌郡的范围后,周围的树木田地和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颜惜宁甚至看到了稻田。这一切让他安心了许多,看来凉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凉。
人一放松话就多了起来,颜惜宁羡慕的看着车外骑着高头大马的炽翎军将帅们:“我也想骑马。”
姬松温柔地握着颜惜宁的手:“等安定下来,我带你去炽翎军的马场。到时候你想怎么骑马都行。”
颜惜宁思考片刻之后说道:“其实我觉得小短腿那样的马就很好……”虽然没有普通战马那么威猛,但是它又稳又好驾驭。
叶林峯猛不丁被水呛到了,他咳了两声后笑了:“原来惜宁还惦记着你的小短腿呢?”他第一次看颜惜宁骑矮脚马的时候差点笑岔气,没见过那么好笑的场面。
正当颜惜宁想为小短腿正名时,马车前面传来了喧哗声和哭喊声。姬松扬声问道:“严柯,前面在闹什么?”
严柯确认一番后回禀:“主子,似乎有官府的人在办案。”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官道上有七八个衙役正围着五六个老弱妇孺。衙役万分不耐烦对她们拳打脚踢,妇孺们哭声一片。
此时有个灵活的姑娘腰一弯从衙役的腋下钻出了包围圈,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布包,突破重围后她向着车队的方向跑来。衙役们勃然大怒:“拦住她,别让她跑了!”“闲杂人等回避,官府办案!”
路上的行人纷纷靠边,他们低语着:“是府衙的人,快快,靠边站。”
“作孽,不知道又是哪家子得罪了官府,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嘘,声音小一些,你也想被逮进去吗?”
官道很长,瘦弱的姑娘哪里是强壮衙役的对手?眼看衙役离自己越来越近,姑娘慌乱不已,她频频回头看去,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腔。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她突然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炽翎军将士。当看到将士们左臂上的红巾时,姑娘眼睛猛地亮了。
凉州百姓都知道,凉州的官和兵不是一路的。凉州的官黑透了,但是驻扎在凉州外的炽翎军却是好样的。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她能在城外遇到炽翎军。
她猛地冲到了将士身前噗通一声跪下,随即对着将士们重重磕头。她尖锐又快速的说道:“军爷救命!我是平昌郡司马黄行简的家眷,我身上有凉州刺史和太守鱼肉百姓贪污渎职的罪证。救命,求求你们救命啊——”
姬松眼神一凝,他给了严柯一个眼神。严柯心领神会,他对将士们比划了一个手势。
姑娘话音未落,两名衙役已经来到了她身后。领头的那个伸手就要去抓姑娘的头发,正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姑娘头发的时候,只听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抵在了衙役的脖子上。
衙役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对他动手,他冷笑两声:“炽翎军?你们管闲事管到平昌郡来了?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识相点赶紧拿开你们的脏手,别耽误了爷的差事。”
邬成凯眼底有火焰在燃烧:“到底谁在撒野?”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老弱妇孺,是不是还想杀人灭口?
邬成凯手中长棍一捣,另一个衙役被他一棍子撂倒。
姑娘见追她的两个人都被炽翎军制住了,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我爹爹黄行简因为收集凉州刺史罪证已经被平昌郡令关起来了,凉州官员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凉州民不聊生。我要告御状,我要找容王殿下告御状……”
容王和炽翎军是好的,凉州百姓听说容王要来凉州,他们开心坏了,凉州八郡终于能见到曙光了。只是凉州的官员鱼肉百姓这么多年,他们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罪行被揭发?于是这段时间凉州各郡出现了奇观,官府不分白天黑夜的拿人,听说衙门都已经装不下了。
被制住的衙役根本没把脖子上的长剑妨碍心上,他得意道:“就你还告御状?实话告诉你吧,就算容王到了咱平昌城,他也得低头。你觉得容王是信你的话,还是信我们刺史大人的话?”
严柯冷哼一声:“容王只信证据和事实。”
姬松的拳逐渐握紧,之前在炽翎军中时,他同凉州刺史蒋毅打过几次交道。蒋毅面对他的时候倒是客气,但是听说面对其他将领时并不友好,现在想来蒋毅忌惮的只是他的皇子身份罢了。
姬松掀开了帘子,颜惜宁推着他出了车厢。姬松沉声道:“姑娘莫怕,将你手中的罪证呈上来让我看看。”怕姑娘不肯轻易交出东西,姬松温声道:“本王便是容王姬松。”
姑娘身体一抖眼中的泪滚滚而下:“您就是容王殿下?您怎么才来啊……我们等您等得好苦啊……”
姑娘哭得太惨烈,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颜惜宁眼角不由得湿润了,他从车上跳了下去小心扶起了姑娘:“姑娘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衙役此时面色惨白,身体抖成了筛糠:“容……容王?”他今日出门难道没有看黄历吗?为什么追犯官家眷还追出容王来了?
姬松冷冷扫了一眼衙役:“将衙役全部扣下。”一声令下,侍卫们如离弦之箭冲向了官道另一边的几个衙役。
此时身边传来了惊呼声:“容王!容王来凉州了!”“容王殿下来了,咱终于可以看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