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这几天别来了,好好哄哄她,该说的都说了吧,别藏着了,总不能藏一辈子。”
“我知道了。那你那边?”
“曲蓝在,不用担心。”
“好。”
挂了电话,喻明夏发了会儿呆。
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七点。
中午没吃饭又累了这么久,该饿了。
于是喻明夏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晚饭。
喻明夏回卧室换了身衣服,站在衣橱前望见云知蜷缩着身体被子将她包裹着,看上去让人心疼。
喻明夏叹气,换好衣服后才出房门。
将晚餐准备好已经是半小时后。
中间有几次她担心云知醒来,特意放轻了声音,没想到她睡得这么熟。
喻明夏轻手轻脚地进了门,云知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她缓缓走到床边蹲下身子,和她目光平视着。
热吗?
怎么脸颊还这么红?
喻明夏皱眉,轻轻叫了她一声:“知知?”
云知没回应。
喻明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到了滚烫。
“知知?”
喻明夏想起昨天随手放在床头柜里的体温计,又打开抽屉,将它拿了出来。
“知知,我们量一下/体温。”喻明夏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和她说着,一边用温度计帮她测量体温。
在她取出体温计的时候,云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夏夏,我好难受。”
云知伸手想抓住喻明夏。
喻明夏将手递给她,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轻声道:“知知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喻明夏顿了顿,因为云知的手也烫得吓人。
她才想起来没有问过云知有没有淋雨。
再加上哭了这么久,情绪波动太大。很容易发烧。
一时间喻明夏也很自责。
“我不想去。”
云知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仍旧摇着脑袋表达她不想去医院的意愿。
“我不想去医院。”
现在的云知像个害怕打针的小孩一样,摇着头,说什么也不想去医院。
喻明夏抿唇,想起之前喻初雪给她推荐过的家庭医生。
“好,我们不去医院。”喻明夏诱哄着她,一边给通讯录里的号码打电话。
云知发了两天烧。起初有几次醒来都在流泪,喻明夏看着心疼却又没办法。
后来几次,喻明夏好像明白了什么。
给江愿安打了电话过去,让她过来帮忙照顾一下云知。
江愿安立刻答应了,但也感到奇怪,问了她一句:“你要出门吗?”
喻明夏没回答。
模糊的梦境世界里,云知梦见了许多她曾经没有在意过的事情。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有情书,有画板,也有素描纸,还有婚纱。
但云知知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象。
是因为喻明夏,她才会做这样的梦。
但实际上,她从未收到过喻明夏的情书,不知道照片里坐在画板前的女孩是喻明夏,不知道喻明夏曾经在她每年生日时会为她画一幅画,更不知道喻明夏为她设计过婚纱。
这些都只是她的想象,她想要弥补的一切。
云知头很痛,但始终记得喻明夏的名字。
在睡梦里搜索着和喻明夏有关的记忆。
在记忆的角落,云知总算想起了与她相关的事情。
初二那年,云知如往常一样跑到乔悦之家玩。
电视里无意间切到一个节目,主题是公益爱心捐款,帮助山区小孩。
云知哭着看完了节目,照着栏目底下的信息想将自己的零花钱都捐进去。
乔悦之制止了她,并且告诉了她一些道理。
后来几天云知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并且花销上都节约了许多。
她所浪费的,可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云知想到建一个助学基金会。
可是她自己没办法做到,于是她请求了云浩和翁露。
但她的想法太过天真,正如乔悦之所说的,有些钱未必能够落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云知知道有人往她家门外邮箱递信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
那时张娟说漏嘴,说她有封信被翁露拿了。
云知趁着翁露出门,在她房间翻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封随手被扔到角落的信。
初中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开始了早恋,偶尔云知也会收到一两封情书。
所以翁露或许以为是这样才会擅自藏了她的信。
信是一封求助信。
但并非一个人。
如乔悦之所猜的,助学款并没有落到实处,偏远的学校,有人靠着关系将这份助学金以“综合考虑”的借口给了并不需要帮助的人。
起初云知觉得很荒唐,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助学金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帮助想上学的孩子上学。
云知没想到会有人心这么坏。
信纸是完好的。
也许是工作太忙,又或许是忘记放在哪儿了。
翁露并没有打开过这封信。
虽然助学金大多是用的她的零花钱,但实际负责管理的是云浩。
她未成年,并不能管理这些。
趁着两人不在家,云知拨通了受捐赠方的电话。
谁知对方听她是个小孩,骂了她两句后就挂了电话。
将她气得不轻。
云知将这件事告诉云浩。
但是云浩工作忙,总说他会让助理去处理。
云知以为他又是在故意推脱。
气呼呼地一个人坐上了汽车。
他们不去她就自己去。
那是用她名字命名的,大不了到时候给他们看户口本好了。
刚进汽车站时,云知是这样想的。
那时候乔悦之正好给她拨了电话,听见她在汽车站之后,连忙赶了过来。
乔悦之身体不好,来时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云知觉得愧疚,一路上没说话。
同时她也担心将要面对的情况。
她就凭着手里的户口本和一腔勇气?
“怕了?”乔悦之看出了她的胆怯,问她。
“没有。”云知不承认。
“没什么好怕的,大人又怎样,以后我们也会长大,我们只是提前用了我们大人的身份,和他们平等对话。”
乔悦之比她大两岁,懂的道理比她多。
所以在听见她说这话时,云知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心底的勇气更足了。
她要去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做错事的人并不是她,她没什么好怕的。
那时她无条件相信乔悦之的话。
相信她说的她们以后也会长大。
看到办公室里的大人的时候,云知反而不怕了。
那些人似乎也被她唬住了,能搬出来的话她都搬出来了。
什么不把钱给真正需要的人她就撤销捐款,什么告上法庭说他诈骗,什么我爸有钱到时候怎样怎样。
有没有用云知不知道,反正她那天回去被云浩骂得不轻。
在一片静默中,云知拉着乔悦之扭头就走,也不管那些人的反应。
那时候云知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她一个小孩来教他们怎么帮助该帮助的人这个道理。
“谢谢你,悦悦。”
出门时,云知才松了口气和乔悦之道谢。
乔悦之笑:“我们是朋友嘛,而且你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
“你身体还好吗?”
“嗯,没事的。”
长廊上回响着两人的对话。
那天风有点大,云知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眼。
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靠着墙站着,身材瘦弱,但很漂亮,一直盯着她们,似乎想和她们说话。
云知瞧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因为她听见了乔悦之的咳嗽声,她慌忙地扶着她,休息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她说自己没事儿时,云知才松了口气扶着她走下楼梯。
云知从睡梦中醒来,眼角才流着泪水。
她没有感觉错。
那个女孩确实是想和她们说话。
准确地来说,是想和她说话。
那是喻明夏。
向她求助的人是喻明夏。
在办公室外等着想和她说话的人也是喻明夏。
“你醒了?”
云知茫然地看向声源处,目光渐渐聚焦,看清楚正坐在床边的人是江愿安。
江愿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总算退烧了。”
“你说你又不肯去医院,那人家喻明夏就只好请家庭医生了,这几天你又迟迟不醒,醒了又开始哭,吓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愿安叹气。
“不过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总算没哭了。”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江愿安的声音在她耳边持续着。
问题太多,云知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只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明夏呢?”
“啊,她在给你煮东西呢。”江愿安垂眸,想起来喻明夏离开前的叮嘱。
“她人呢?”
看出江愿安的迟疑,云知追问着。
江愿安见瞒不过,叹了口气:“在门外等你清醒呢。”
“没办法,你也别怪她,这两天你一醒来就哭,她也没办法。”
“她觉得你是因为看见她才一直哭,所以就把我叫了过来,让我照顾你。”
“她也挺辛苦的,你不知道这两天你有多吓人。”
江愿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云知越听越心疼,又忍不住想哭。
“你别哭啊,你哭我就不给你叫喻明夏了。”
江愿安的话阻止了云知的哭声。
半晌云知才将话完整说出来:“我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