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蒋斯祁拿着五位数的项链,说是给段星野的生日礼物,嘲讽承渡舟只送得起钢笔。七年后,承渡舟给予反击。
不过蒋斯祁向来是个混球,对于自己做过什么恶印象不深刻,因此承渡舟的反击没给蒋斯祁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显得自己攻击性很强,让人摸不着头脑。
蒋斯祁“呵”了一声,接着又“呵呵呵”发出一串干笑,握了握段星野的手,松开,目光在夫夫俩之间来回地扫,说: “肯定得货真价实啊,八位数呢,花这么笔巨款买一块表,看来这几年你们赚得不少,真羡慕当明星的。"
段星野不想炫,但承渡舟炫得像个土财主,搞得气氛很尴尬,他不知道怎么接蒋斯祁的茬。
正在这个时候。
一群同学隔着门廊看到新来的蒋斯祁,其中一人兴高采烈地高抬手: "斯祁!"
蒋斯祁扭头看了眼,对夫夫俩道:“走呗,一起过去。”
段星野趁机推着承渡舟朝另一个方向走,说:“你先去,我们还有些客人要见,一会儿见。”"行!"蒋斯祁爽快应下,离开了。
可段星野没带承渡舟去见客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恨不得就地埋了!——而是把他推到楼梯下方的角落。
承渡舟被推得一个踉跄,站稳,表情茫然: "干嘛?"
“你怎么回事?”段星野抱起双臂,冻着一张雪白小脸, "让我戴手表就是为了在蒋斯祁面前炫富?有什么好炫的?哪儿沾染的坏毛病?"
"怎么拉。"承渡舟稍稍绷紧一下眉梢,毫无反思的觉悟,说, "这表就是我给你买的,就是八位数,还不让我说了。"
"???"段星野伸手扯了下承渡舟的肩袖,道, "你礼貌吗?蒋斯祁刚来,你连招呼都不打,上赶着报价格,他作为客人会怎么想?"
谁料土狗梗起脖子,一脸倔强: “你就知道考虑他的感受!那你跟他吃炒年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
段星野哑火。炒年糕……又是炒年糕……什么都能扯到炒年糕。
他轻眯眼看承渡舟,脖颈侧边通透晶莹的青筋蹦了两下
,声音骤然提高: “炒年糕成过不去的坎了是吧承渡舟!"
恰巧一个阿姨托着餐盘从楼梯口经过,被爆发的清亮嗓音吓一跳,探头朝角落看。
敏锐地察觉到外界投射来的目光,段星野双手叉腰,朝另一边转过身,背对阿姨的方向。承渡舟也自觉地转向别处。两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阿姨看了两眼,迷茫地走开了。
角落里安静下来,夫夫俩还朝着不同的方向。冷战的气氛在一寸寸凝结周围的空气。
段星野冷着脸,就这么晾着承渡舟,不惯他。
承渡舟怼在储藏室的门前,耷拉着脑袋,用鞋尖一下下轻踏高出来一小截的门框。
过了会儿,他声音低低的,带着赌气:"你就是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别人都是好的,你跟别人玩去吧。"
段星野深吸气,眼神朝上方看,嘴角轻颤,牙齿咬了咬下唇,拿不准是什么表情。
每次遇上不讲道理的承渡舟,他常常分不清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抑或是两种心情同时存在,并且萌生出一团蠢蠢欲动的感觉。
段星野雪白的脸颊上很快因情绪激起薄红,他整理了一番心情,回过身,拉住承渡舟的手臂把人转过来,上前两步,伸手抱住承渡舟的腰,仰高了脸,下巴垫在男人肩上。
承渡舟没有犹豫,接受了这个拥抱,弯下脊背,也伸手抱住段星野。
他们就这么和好了。
一楼大厅的环绕音响将第一无伴奏小提琴组曲传递到每个角落,宾客的交谈和欢笑声隔着一段距离,跟透明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一起,灯光像琥珀色的蜜流淌得到处都是,鲜花和香氛的气味随着空气幽微地波动。
夫夫二人在楼梯下方的角落里,维持拥抱的姿势,静静地形成独属于两人的空间。过了半晌。
段星野开口,下颌因为有些紧地抵在承渡舟肩上,脑袋便跟着嘴唇开合的幅度轻动: “你别给我闹。"
承渡舟: “我没有……”
段星野来回抚了抚他的后背,说: "没人看不起你。"
闻言,承渡舟抱着段星野的力度收紧了,点点头。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鼻子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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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宾客如约而至,一楼越来越热闹。阚大山六十多了,依旧硬朗,跟故友聊天时,笑声隔着大半个厅都听得见。
段星野和承渡舟一前一后从楼梯口出来,一同走向客厅。
段星野道: "在蒋斯祁他们面前不许垮脸。"
承渡舟淡淡垂睫:“哦。”虽说高中时的不愉快过去了好久,但承渡舟记了这么多年,有些情绪,不可能轻易地一笔勾销。
不过他现在长大了,也强大了,不会轻易受他人影响,最主要是刚被段星野训斥一顿,所以一会儿面对段星野那群朋友时,场面上的客气会做足。
两人正说悄悄话的时候,厅里的人声慢慢如浪潮般退去,成了嗡嗡喻的窃窃私语,连阚大山的笑声都消失了,宾客们不断朝门口看去。
段星野察觉到气氛的转变,顺着大家的目光一探究竟。
就见一个女人,面容如雪般白净淡雅,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素色的衣裤外,穿一件垂落及脚踝的湖绿色印花波西米亚风袍子,轻盈浪漫,配上疏冷的神态,塑成了她身上艺术而又自由的气质。
从机场到这儿的路上堵车,阚虞有些迟了,在全场的视线聚焦下,她不见丝毫拘谨,进入门口后站定,目光时不时在场内某处停留,最后,隔着人群落在一位容貌雪白稠丽的青年身上。
阚虞看了片刻,露出一抹因久而未见而略显客套的浅淡笑意。
段星野站在原地,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引发回忆的逃窜,像扑着翅膀出了封闭匣子的千万只蝴蝶,在复杂的不能绝对以好还是不好来形容的心情下,他有些喘不上气。
可能再多给他两秒的准备时间,也不会如此突兀,难以自抑。
正当这时,承渡舟上前,牵起段星野的手。
手上传来温度,段星野刹那间回神,无意识抓了抓承渡舟的手指。
他不再是一个人,将和爱人续写未来新的人生篇章,他已经走出长久以来用阴霾笼罩着他却又令他割舍不下的家庭关系。
段星野朝阚虞轻颔首,回以问候,乌瞳里收拢了情绪,接着目光下移,看向她牵着的那个东张西望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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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聚会正式开始后,承渡舟代替段星野去招待同学。段星野跟阚大山坐在客厅里,旁边不仅有郑老,曹老师,阚虞带着小卷毛伯纳多也在。
基本都是郑老和曹老师在询问阚虞这么多年的生活,而阚大山双手交握地端坐着,不参与谈话,一直板着脸。
可是段星野还是发现了,阚大山的目光朝伯纳多斜过去了几次,欠身从茶几上端茶的时候,手背还抵着一排养乐多,悄悄往小伯的方向推了推。
段星野的傲娇性格像阚虞,而阚虞遗传阚大山,因此祖孙三代有时候连做派都如出一辙。
段星野把阚大山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发笑,找了个借口起身,暂时离开去找承渡舟。他坐在身边,外公更不愿意显得对伯纳多好。
承渡舟那边,曾经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因为大家基本都是从小学就一个学校,一直到高中,过程中可能没分在同一个班级,但关系都很熟。
大家对于承渡舟的明星生活比较好奇,话题都集中在他身上。
承渡舟回答得很官方,跟他们没有朋友间的熟络,因此气氛越聊越低迷。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纷纷喝香槟掩饰。
一个男同学端着杯子,看着承渡舟感叹道: “真没想到,当年我一直以为你会出国留学,再找一份TOP名企的工作,毕竟你当年成绩那么好,结果你倒成了我们中间最出名最有钱的一个。"
承渡舟眸色微沉一下,敛睫掩饰。
男同学不带恶意,是真心表达赞叹,可他话里却透露出阶层的天生优越感。他想不到,是因为认为司机的儿子未来怎么努力,最好的归宿就是个中产。
但他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也没想过在承渡舟面前要谨言慎行,因为他们这些人,从小到大都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不需要讨好谁,自然少了一块共情的区域。
承渡舟点了下头,说: "努力皆有可能。"他没有反讽回去,只会暴露自己敏感的自尊心,而是淡淡陈述事实。
"好!"蒋斯祁举高了杯子,道, "敬我们大明星!"又对承渡舟道, "你得喝完,替小段也碰
碰完杯后,老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散开。
承渡舟猜段星野还在阚大山那儿,阚虞回国
,他们应该有话要说,于是没去打扰,一个人穿过厨房,到了屋外的露台旁,手臂支在栏杆上,吹吹风。
承渡舟在这栋小楼住了十二年,散心的地方不是前院,不是后花园,而是厨房外面的露台。因为他对厨房最熟。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传来脚步声。承渡舟回头,看到跟过来的蒋斯祁。
蒋斯祁手上端的是红酒,自来熟地走到承渡舟旁边,腰抵着栏杆,递过去个银质烟盒: “来一根不?"
承渡舟摆摆手。
他不抽烟。
蒋斯祁把红酒杯放一旁,拿出一根烟叼嘴里,问: "介意我抽不?"
承渡舟没阻止,只是指了指右边,道: “你站这边来吧。”
"怎么?"蒋斯祁问他,但还是挪位置,换到承渡舟另一边靠着栏杆。承渡舟: “下风口。”
这样风就是由承渡舟那边吹向蒋斯祁的,他不用吸二手烟。
火苗一窜,蒋斯祁点燃了烟,他深深吸上一口,满足地放开,轻眯眼吐出。朦胧的白烟立即在黑夜里朝另一边飘散。
蒋斯祁突然哼笑一声,摇摇头,自言自语: “真没想到……”承渡舟以为他跟那个男同学要说的一样,当作没听见。
蒋斯祁说:“你俩最后还真在一起了。”
“最后还真在一起了”和“最后在一起了”,意思稍有差距,蒋斯祁似乎对他们在一起早有预料,却又觉得不应该。
承渡舟停顿一下,看他: "怎么?"
蒋斯祁说不清那种模模糊糊的感受,只笑道:“可能看你俩高中时关系太好了,想象不到小段怎么把兄弟发展成合法伴侣的。"
段星野没发展,走到今天这步全靠天时地利以及他主动。承渡舟低了下眼,说: “那也没他跟你们的关系好。”
"你跟他没他跟我们的关系好?"蒋斯祁看承渡舟,声音都惊讶地扬高了, "你确定?"
承渡舟弯下腰,一手撑住下巴,望着前方草地,若无其事,浑不在意,语气轻轻带过:“你们会一起吃炒年糕什么的……看上去挺开心的。"
"朋友一起吃饭不是
很正常吗?"蒋斯祁说, "但小段对你又不止是朋友,小段对你喜欢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