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遥星的心跳得很快,她俯身抱着宣流,浑身都冷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亢奋,或者是害怕。
仿佛一瞬间过去所有明的暗的记忆都如同浪潮一般朝她打来。
宣流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淡淡地说:“我去看看。”
申遥星拉着她的手,眼眶都是红的,甚至身体都微微颤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宣流点头,她的神情没带着慌张,只是平静地把申遥星垂下的长发别到耳后,“吓到你了吗?”
申遥星半天说不出话来。
宣流看了眼里面的热闹:“遥星,你可以帮我跟他们解释一下么?”
宣流伸手,抚上了申遥星的侧脸。申遥星还颤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站起来要走,又忍不住回头问:“要我帮忙吗?”
申遥星压根不知道她现在的脸色多难看,宣流摇头。
因为房子是新盖的,卫生间都是干湿分离的格局,宣流离得近了,就听到了水声。
她敲门:“鸿影。”
里面传来宣鸿影闷闷的声音:“我没锁门。”
宣鸿影瘫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尾巴。
她跟宣流不一样。宣流是半人鱼,因为发情期还吃了药,就算变成鱼尾,上半身也依然是她人类的形态。
只有泡到水里才变成人鱼的样子,和宣流平时人类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但宣鸿影现在就是她平时的样子,她低着头,“对不起。”
宣流锁了门,问:“变不回来了?”
宣鸿影摸了摸自己鳞片,显而易见地慌张。
现在的互联网关于美人鱼的照片都是一些影视记载,都是一个样。
但是她模糊记忆里的人鱼族群,大家即便都是红尾,也是各种亮闪闪的好看。
她的鳞片红得还有点不均匀,祁荔之前说她就是锦鲤变异,宣鸿影生气了好久。
宣鸿影闷闷地说,压根不敢看宣流,那声音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哭了:“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
宣流垂眼:“是我的错,我也没注意到。”
她现在回想起来,也应该是红酒里掺了雪碧,桌上好几个人这么喝的。
宣鸿影说要喝,宣流也没拦着,毕竟她是人鱼,之前也跟祁荔喝过,没什么反应。加上过年小孩要沾点家长也不管,都凑到一起去了。
宣鸿影却诧异地看了眼宣流,压根没想到她会道歉。
“你不骂我啊?!”
要不是场合不对,自己的形状不对,宣鸿影都要看看宣流是不是被掉包了。
宣流:“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花洒还在冲着鳞片,水声里宣鸿影烦躁地揉了一下头发,“我要是变不回来怎么办?”
宣流还有闲心开玩笑:“遥星有鱼塘,你就住那里好了。”
宣鸿影:“那好脏的。”
她还挺嫌弃,这个时候控制不住一摆尾,打在一边的洗手池,肉眼可见裂了一条缝。
宣流:……
宣鸿影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宣流叹了口气:“我没工夫管你,你自己泡着吧,衣服我等会给你拿过来。”
这一层有两个卫生间,宣流还算庆幸,她更头疼的是,她要怎么跟申遥星解释。
宣鸿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咬着嘴唇,憋出一句——
“宣流,你说申老师会报警吗?说你骗婚什么的。”
宣流:……
“刚才申老师都吓哭了,但是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吓人的,你看。”
宣鸿影又显摆了她那漂亮的鱼尾,跟宣流如月光的尾巴不同,有点像黄昏时刻的光芒。
宣流冷冷地提醒:“你忘了祁荔之前的女朋友是怎么死的了?”
宣鸿影哦了一声:“吓死的。”
之前她听说的时候还以为祁荔是聊斋里的狐狸。
“可是申老师没被吓死啊,她还扶我起来,就是把我按在马桶盖上,好疼。”
宣鸿影继续冲着自己的鳞片,如果是鸡,可能已经能拔毛了。
她满脸写着烦躁,“宣流,申老师不会跟你离婚吧?”
宣鸿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那申老师现在购房资格批下来了吗?没批下来还能晚点离诶。”
宣流都不敢想申遥星跟自己离婚这事。
但是骗婚俩字实在太可怕了。
室内热气缭绕的,雾蒙蒙一片,宣流的眼镜片都蒙住了,她摘下眼镜。
宣鸿影看现在的宣流也很可怕。
“宣流……对不起啊,你不要管我了……我被抓去做研究也没关系的……”
宣鸿影唉了一声,颇有些儿大不由娘的风味:“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老婆,可别吹了。”
宣流没接话,自己转身出去了。
宣鸿影有点伤心:“也不安慰我一下哦,果然小妈就是后妈,有后妈就是后爹。”
她突然觉得分外凄凉,调了调温度,却发现调得太烫,自己的鳞片都泡出来一片。
宣鸿影哭不出来眼泪,只能呜呜呜地悲鸣,活像被请去吊丧的群演。
申遥星回到客厅解释了一下,舅妈马上就去找药了。
“可能是吃多了,积食闹的,遥星也真是的,说这孩子本来就吃得多。”
“闹肚子了吧,喝个午时茶就好了。”
申遥星点头,她说:“那大家去另一个卫生间上厕所好了。”
她也没心情再看电视了。
但晚上的鞭炮声就没停过,时不时响起烟花的声音。申遥星回了房间,发现宣流在翻宣鸿影的行李箱。
她的背影看上去很瘦弱,海藻一样的长发披着。周冷翘还问申遥星过,宣流用的是什么洗发水,为什么头发看着那么多。
宣流说是天生的,还因为太凡尔赛被申遥星捂嘴了。
申遥星走过去,不知道要说什么,反而是宣流转头:“我去给鸿影送衣服。”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申遥星拉住宣流的轮椅:“我去送吧。”
宣流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害怕吗?”
申遥星挠了挠头:“毕竟鸿影是家人,她应该也很害怕吧。”
宣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