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的主人近一年都在海外,江逆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亲耳听到过这道声线了。
可这道声线是如此的温柔熟悉,以至于江逆的大脑还没有思考,就已经将那人的身份给认了出来周觅。
……是周觅。
江逆忽地用力拉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踏进了室内。安霓被他吓了一跳,骤然间多出几分惊慌失措: "江逆??"
江逆没应声,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一刻也不停留,即刻便直奔卧室向内搜寻。
安霓踏着室内拖鞋紧跟而来,语气惶然又诧异地追问: “你今天不忙工作吗?来之前怎么也没打个招呼?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江逆?江逆!!"
"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安霓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精心描画的眉型因为气恼而拧在一起,终于在江逆来到客卫门前时挡在了长发男人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问着这话,安霓脸上的不高兴已经满溢而出,但她不悦地望着江逆,没有直接发脾气,而是目光落在康季珠身上,先声夺人道: “这不是康季珠吗?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还带他来这边?这是干什么,阿姨知道吗?"
阿姨,又提他的母亲,放在平时,江逆再不耐烦也会把话听下去。但现在一切都变了,男人声音极冷地道: "让开。"安霓:"不让,你先回答我。"江逆: “我叫你让开。”
男人音量不大,但语气那种死一般沉重的气息却是前所未有,安霓怔了怔,瞧着他的脸色,呆愣地止住了动作。
江逆不看她,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门打开,霎时露出了里面一位身穿浅色休闲西装的青年男性。
黑棕色的头发,黑棕色的眼瞳,那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不是周觅还能是谁。江逆脸上的表情犹如海浪褪去后的沙滩,倏忽间一点痕迹都没了。
尴尬的相见,气氛冷如冰凝。
可如此氛围之下,却没有出现一点争吵,几乎是瞬间,安霓便打破寂静,无奈又犯愁地叹息道:"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家啊?原本还想给你准备一份惊喜,这下彻底没了。"
对上江逆无波无澜的目光,美貌俏丽的女
性无比顺畅地抱怨道: “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你该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江逆自然没有忘,有那么几秒,他甚至有些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还活着,还能维持着平和和这两个人过生日。
可现实却是无比残酷,两道不同的男女声音将男人包围其中,将江逆心中仅存的一点念想也绞杀地干干净净。
男声道:【怎么回事,他不是不喜欢安霓吗,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当口来这里?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想和他爸一样在死之前留个后?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不对,他喜欢男人,靠自己应该是不行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女声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眼见着事情就要成了,江逆这是来哪出?】【最后关头横生枝节,麻烦死了,可别打乱我的计划!】
计划?
什么计划?
江逆理智上很清楚自己应该最优先搞清楚这一点,可他难以自控,当下唯一能做也想做的事情就是将那卫生间的男人给拉了出来。
他的力气太大,被拉出来的周觅顺着这一力道一下子撞到了墙上。周觅‘嘶’了一声,吃痛抱住手臂,露出难过的表情。
这幅模样,十分温驯,几乎和江逆的记忆一模一样。一刹那,曾经以为记不清的少年回忆,忽地在江逆脑中一股脑地涌出。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张脸。
曾经在身边所有的同龄人都弃他而去之时,在某个夏日的午后坚定地握住他的手,悄悄在耳边告诉他:
"江逆,你不是脾气差,你只是要守护的东西太大太多,不得已才只能如此的张牙舞爪。""他们都不了解你,也没想过了解你。"
"大家都不是你,能知道你什么呢,不过是只愿意看你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却不愿意看你背后多么努力拼命罢了。"
"没事的,江逆,你这样就很好,就算所有人都需要改变,你也不用变。"
那时候,周觅多温柔啊,那么的善良,像阳光一样的人。
江逆信了他这几句话,一直到这一刻之前,他还相信着周觅说得这几句话。就因为这几句话,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觉得自己并不孤独。就因为这几句话,他
真的以为自己拥有着一个与他交心的朋友。
可原来那都是假的吗?那个夏天,那一次握手,也全都是假的吗?
江逆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太多的感情挤压而来,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悲伤还是愤怒。
他挥起了拳头,试图像对待助理那样至少发泄一二,可拳头高高举起,对着周觅那双担忧不解的眼睛,硬是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
这都是表象。这不过都是表象。
江逆不断地告诉自己,却依然无法施加暴力,只能猛地抓向周觅的胸口衣领,放出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触碰到周觅胸口的手便猛然被烫了一下。江逆微愣,随即猛地拉扯开周觅的衣领,露出了里面一块吊坠模样的黑色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