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是最冷静的人，也会有抛开功利心的时候。

有人说艾孜买提获得在奥运决赛出场的资格是托了符碧扬受伤也没关系，他想上场，想为自己的球队尽一份力，这就是他走上赛场时的想法。

符碧扬和他击掌。

“交给你了。”

艾孜买提垂下眼眸：“交给我吧。”

这次艾孜买提在赛场上打得很有冲劲，只要二传给他造饼，他就会拼尽一切把这个饼吃下来，热血头一次如此明显的在这位冷静的新疆队球员身上展现。

即使是最冷静的人，也会有想要燃烧自己去取得胜利的一天。

【中国男排的副攻都是好样的，今天全员拦网在线，每人都具备拦网得分的能力！】

【快攻也是，今天中国队靠快攻平均一局能拿5分，超强！】

【快攻本来就是中国创造的战术啊，现在他们将快攻发展成可靠的得分手段，感觉那些创造快攻的前辈们也一定很欣慰的！】

【各位，你们知道吗？中国男排有个羊教练，快攻战术诞生时他就是主力之一，还有现在正站在场边的牛教练，他是中国男排依靠快攻进入第一个鼎盛时期的球员。】

【这是传承啊！】

现在场上的阵容是乔明明、游子瑜、佟殊岚、李羚、艾孜买提、秦春晓，属于超进攻阵容，艾孜买提是这几人里接球能力最强的，而且也不知道牛顿怎么安排的，艾孜买提在后排时会参与防守端。

被队友支持的秦春晓压力大减，也能更加专注地观察对手。

俄国队的状态已经打开了，这样下去很危险。

鲁斯兰强攻得手，22:23。

要想个法子进一步限制他们才行。

乔明明在3号位打出定点强攻，23:23。

很快，弗兰科在3号位还了中国队一击l，23：24，俄国队取得了局点。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丢掉这场比赛。

23:25，俄国队拿下第四局，比赛注定只能在第五局才能拼出结果。

到了现在，两边都已经打出了所有能打的牌，从封闭，到排兵布阵，教练能使的场外招都已经全部出场，剩下的就看球员的斗志和意志了。

可如果要拼硬实力的话，中国队……赢不了

就像教练之前说的，他们要爆发，才能将局面从被俄国队隐隐占据上风掰成势均力敌，不然最后还是要输的，顶多输得漂亮点。

在之前四局里，秦春晓承担了他打排球以来最大的压力，脑子一度空白，身体所有机能都为接球而运转，这不好，限制了他的潜力进一步爆发。

秦春晓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俄国队一开始对他的针对性战术是有效的，直到方才为止，秦春晓都有点紧，可他也明白，如果要破局，就要有球员站出来，不管是更高的得分效率也好，摁住对手的得分也罢，要改变局面。

如果他此时进入状态爆发，说不定他们可以让比赛在第四局结束，可他没有做到。

现在球队已经被逼迫到极限，他也没有退路了。

此前他没有主动进入过那个状态，现在秦春晓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秦春晓回头，牛顿也没料到这小子在大赛的时候突然看赛场以外的地方，但老牛马上就对墩墩握拳，做打气状。

秦春晓眨了眨眼睛，转头，将目光停留在罗曼身上。

“晓仔，别紧张。”李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秦春晓笑了一下。

乔明明也说：“夺冠就看这一局了，晓仔，放松。”

秦春晓又一次调整呼吸。

当第五局开始时，所有球员都动了起来，但网对面的人们的动作，比想象中的要慢，动作的细节也无比清晰，只是看着他们的动作，就仿佛能知道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以及他们的球路。

状态爆发，来了。

在罗曼起跳的那一刻，秦春晓也抬腿开始奔跑，他跑到了佟殊岚旁边，接着脚踝一拧，朝着网的另一边奔去，与此同时，罗曼的手挥了个空，弗兰科从他背后起跳扣球。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一定想不到罗曼会将进攻的机会给别人，因为他可是世界第一攻手，之前秦春晓也被俄国队的这种打法骗过，可这一次他没有受骗，反而提前卡位到了弗兰科的球路尽头，双手一托，那黄蓝双色的排球便高高飞起。

二愣快乐地叫着“好球！”冲过去做二传。

乔明明开始助跑，他的双臂向后扬起，腿部肌肉发力，将他朝着天空送去。

扣球！

砰！

球砸在了地上，中国队获得了第五局的第1分，这一球就像是一阵暴风，将萦绕在中国队上方的阴霾吹开。

尼古拉一怔：“他们的状态不一样了。”

难道到了第五局，中国队还能一改精神面貌，打出更高的状态吗？

正在场上的俄国队也感到了对手似乎不一样了，安东心里哀叹一声，看向秦春晓：“还是让他把状态打出来了啊。”

秦春晓调整着红色的护腕，蓝色的狼眼看向这边，眼中有着他们熟悉的光芒，看起来就像咬住了猎物脊椎的雪狼。

“快！这边还没结束！”一群穿着中国队队服的高大姑娘们冲进会场，正是才拿到银牌的中国女排。

一个高大的人影混在女排队伍里，那是才看完女排决赛后又马不停蹄朝这边跑的孟雨晴。

她们紧张地注视着赛场，主教练年纪不轻，跟着跑了一段路后，正在拍胸口调整呼吸：“男排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决赛，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孟雨晴瞪大眼睛：“好像打得还不错，现在比分是3:2，我们领先1分！”

就在此时，弗兰科对准中国队的后排扣球，一直跟随队友移动脚步挪到前排的秦春晓果断回头奔跑，一个前扑将球顶了回去，灵敏地像是野生动物，李羚带着满脸笑容轻轻一跳，双手将球往网前一推，游子瑜上前扣杀，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4:2了。”孟雨晴喃喃。

该怎么说呢，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看到男排在苦战中满脸苦相，紧绷到苦大仇深地步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看来，中国队的状态反而是松弛和快乐的。

对，他们是快乐的。

即使隔得很远，孟雨晴也确定男排的氛围很松弛，可靠的防守端和天马行空的二传共同成为团队的润滑油，让这支队伍运转得像是精密又迅捷的机器，乔明明、游子瑜、艾孜买提、佟殊岚则是四把尖刀，李羚随机抽取一把尖刀对敌人发起进攻。

男排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们的球路都打开了，攻防转换丝滑，”女排教练按住栏杆，“以往拿出这样状态的球队都夺冠了，可俄国队的状态也是这样。”

高寒月紧张：“那怎么办？”都打出这样的状态了，要是还让俄国队赢的话，高寒月都替男排捏把汗。

孟雨晴咬住下唇：“看他们的了。”

话音才落，俄国队便连连得分，将比分追平。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支队伍一直保持着你得2分，我得2分的紧咬状态。

在这场鏖战中，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那就死战到底吧！

比分就这么交替着上涨，直到12:14时，俄国队率先取得了赛点，这一刻几乎所有观众的心脏都卡在了嗓子眼，有人已经捂住了胸口。

游子瑜转动着手腕，走到发球区，发动禁招，高旋转下手发球。

13：14。

下一球，安东接起了游子瑜的发球，罗曼起跳假扣真传，为鲁斯兰创造了进攻机会，却不料这一球被秦春晓救起，李羚当机立断，立刻二次进攻。

14:14！

很快，俄国队又领先了1分，14:15。

【我天，要命的来了！开始抢2分了！】

【鱿鱼和二愣、我狼都是好样的，他们一起翻掉了俄国队的赛点！】

【救命啊，我心脏病要犯了！】

【啊啊啊啊！罗曼扣球啦！】

有观众尖叫起来，那是真正的被吓出来的叫声。

可是越到紧要关头，俄国队的球就越难落地，艾孜买提拦网，球触碰到他的手后朝场外飞去，秦春晓朝球奔去，抬脚一踢，在无数人心脏揪紧的时刻救下了这一球。

李羚再次准备发动二次进攻，可是很快大家便发现他居然也回了俄国队一个假扣真传，将球送到了佟殊岚的手上。

佟殊岚跳起，怒吼着扣球。

15:15。

中国队再次获得发球机会，这一次游子瑜不在1号位上，牛顿便再次将发球员洛河派上了场。

洛河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关头，他还要去发球，青年心跳如擂鼓，技术动作却发挥到完美，一记跳飘便发过了网，而俄国队年轻的自由人在巨大的压力下发挥失误，没能接起这一球。

16:15，中国队领先1分，取得了赛点。

武迪站了起来：“中国队取得赛点。”

这一刻，两队替补席上的球员，他们的教练、副教练、队医都站了起来，还有观众席的观众们，大家都站起来观赛。

在这一届奥运中，中国队不止一次被对手拿到赛点，但无论对手几次拿到赛点，他们都能挺下来，而一旦让他们拿到赛点一次，比赛就会被他们杀死。

这就是这支球队的可怕之处，他们不是只有二传拥有一击致命的刺客天赋，而是整支球队都有这样的杀伤力。

尼古拉大吼：“不要让中国队杀死比赛！”

于是在洛河再次发球时，他们的自由人咬着牙将球接住了，球在下一瞬便朝着场外飞去，安东毫不犹豫拔腿就跑，单手将球一推，推到了最适合罗曼进攻的位置。

一切说来发生在短短2秒内，可就是这2秒，俄国队的球员们展现出了登峰造极的竞技水准，不管是自由人也好，单手推出妙传的安东也好。

他们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挡中国队的得分，将比赛掰回到他们占优的局面，然后赢下这场比赛！

背负着所有队友期待的罗曼起跳，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攻手，每当比赛发展到关键时刻，他就是负责关键球的那个人，以往他不曾辜负队友们的期待，这一次，也不会！

罗曼带着决然扣杀，可是很快，他就看到了劲敌的身影，米沙秦，秦春晓，这个棘手的年轻人双手一托，自己一屁股被球砸得坐地上，排球却高高飞起到了球网上方。

这个位置可以打探头球，只要现在起跳，将球扣过去，米沙就来不及救，然后俄国队就能追平。

带着这样的念头，罗曼准备原地起跳，可是下一瞬，乔明明原地起跳，单手将球摁过了网。

球与地板触碰发出一声声响，场馆内因球落地而变得寂静一片。

乔明明提起衣领子，擦了擦下巴，看向了裁判，语调平静。

“我们赢了吗？”

电子计分板上已经显示出17：15，裁判似乎也对这一球的落地感到不敢置信，因为中国队战胜俄国队，取得了东京奥运男排的冠军，是一个对任何老球迷来说都很玄幻的奇迹，但专业素养才是促使裁判说出了那句话。

“比赛结束，中国队获胜。”

巨大的掌声与欢呼在场馆内响起，摇着红色旗帜的观众们与周围的人抱成一团，其余观众也都不停鼓掌。

一片喧闹声中，秦春晓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羚一把搂住，接着是游子瑜、洛河、佟殊岚、乔明明。

哦对了，之前还和裁判冷静说话的乔明明已经开始哭了，紧接着牛顿、常小乐、江小海，还有黄米、六月楼、闵耀阳、艾孜买提……中国队所有人都冲了过来，以小秦为中心抱成一团。

秦春晓挤在一堆充斥着汗味的胸大肌里，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无论比赛输赢，他都躲不掉被胸大肌撞来撞去的命运是吧？

接着他笑出声来，热热的水珠顺着头带滑落，落在眼眶里，又从眼角滑出，他看向观众席，通过模糊的视线，秦春晓看到了很多人的身影。

有陆玄冬和他弟弟，有孟雨晴和不知何时到来的女排队，有很多追了他们好多场比赛已经脸熟的球迷们。

秦春晓笑着，努力将戴着红色护腕的手高高举起。

现在他做这个动作，在观众那边的视觉效果大概就是一群壮汉里伸出一个戴护腕的手手吧，说不定还挺搞笑的，但秦春晓不在乎那个。

他无比畅快的想着，你们看到了吗？我们赢了，冠军是我们的了。

灯光从穹顶落下，亲吻着每一张带着欢笑与泪水的脸庞。

他们走过漫长的路，攀过无数座高峰，最终在奥林匹斯女神的注视下，追梦人们将梦想揽入怀中。